最熟悉的是老街,最陌生的也是老街,漂泊在外的人,时时牵挂的还是老街。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乡愁吧?
老街是一幅抹不去的永恒画面。记忆中的老街,像静静卧在高邮湖畔西岸的一条龙守着流年。地势东高西地,街形弯弯曲曲。俯瞰而望,云端下的老街,三面环水,植被葱绿,宛如世外桃源。街面铺着青色的碎砖,街两旁的民居错落有致,斑驳的墙面映衬着每家屋顶长满酸塔的小乌瓦,和扬州的东关街类似,典型的江南明清建筑风味。那当街家家户户门板的色,是一种历经沧桑的暗灰色,古色古香,有的门甚至开始腐烂,拼起来七零八碎的,但主人还是十分小心的使用它。整个老街就像水墨染过一样,古老中透出朦胧、简约,如果你没经历亲眼目睹过那时的老街,你还真不知道为什么称为“老街”?
老街,是旧时汀溪小镇的文化中心,又名马汊河街。据《天长县誌》记载,建于康熙年间。相传林和尚云游到此,看到这里景色旖旎,湖光潋滟,人民勤劳淳朴,便在此结茅成庵。从此这里香火渐盛,安居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便形成了今天的老街。由于老街处在湖边,过去年年遭受水灾,于是人们便将街道年年增高,根据现有挖掘资料考证,老街共增高三次,每次增高约1米,所以现在的街面历尽数百年后和当初的老街落差近三米,可想而知老街数百年来一路走来,历尽的沧桑多么艰难。
最难忘怀的还有老街的味道,那种让你垂涎,回味绕齿,特别的味道。那时每天天不亮,尤其是打烧饼、炸麻花油条的店主,就早早生起炉火,老街就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小时候,早晨一睁眼醒来,不用出门,就会闻到老街各种香味交杂在一起飘来自家院里。在那个物质困乏的年代,无疑是一种精神享受。我家兄弟姊妹多,当然是没钱去满足我们的食欲愿望的。所以有时小妹、小弟口馋时,我便会在自家院里手对空一抓,对他们说:“这是油条小妹吃!那是葱饼小弟吃!”弟妹还真当回事,假装抢着吃。接着小院子里就是你追我赶,“小哥坏,小哥坏”的稚嫩声音嬉笑一片,大哥哥在一旁看热闹,爸妈则在一旁无奈的摇摇头……
不过,有时奶奶会满足我们愿望的。奶奶不是我的亲奶奶,是我爸的姑妈,出生于大户人家,三寸小脚,走路不带拐杖,就会有“风吹杨柳”的感觉。但她慈祥、和蔼、善良,胜似我的亲奶奶。她无儿无女,就把我们当成亲子女。在那艰难岁月里,爸爸被打成右派受尽折磨,多亏奶奶接济,我们一家才度过难关。奶奶会烙一种饼,我们当时称之为“奶奶饼”。其实就是豆腐渣掺少许小麦面粉,切点青菜叶子,拌点盐,表面撒点芝麻,做成一个一个圆形的饼,然后在土灶上烘烤。等烘烤差不多了,在用类似毛笔的东西,在每个圆饼上涂点菜籽油(那时油是珍贵稀少的),我们兄弟姊妹就围在土灶旁,望着金灿灿的圆饼,嗅着带点锅糊味的味道,那真是馋的口水直流。吃饼的时候,狼吞虎咽,我总是抓住手里的,还望着锅里的,噎的眼泪都快流下来,奶奶轻轻拍着我的胸口笑着说:“慢点,慢点,吃完了,奶奶再做!”那个年代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何况这是奶奶做的香喷喷的圆饼呢?
有人说,回忆中总有些瞬间,能温暖整个曾经。其实生活就是这样,当你曾经拥有时,你没有好好去发现、去挖掘,总是被纷繁的红尘琐事而干扰;当你失去或离开这里,再回首往事时,你会猛然醒悟:原来自己一生追寻的东西就在原点,她尽管饱经风霜,仍然静守美好,等待你的归来。这时你会为时光的错落,感到震撼!简单、宁静才是自己需要的返璞归真。
老街,老而不老,如今的老街旧貌换新颜,焕发出青春朝气。她没固步自封,与时俱进,又注入了新的内涵。在堂弟培忠先生和众乡贤共同努力下,老街修复和保护得到地方政府高度重视,目前在最美乡村建设中已打造成高邮湖畔一座典型的水乡4A级景区,并列入安徽省古村落保护名册。倘若你来这里,可以小憩在玩珠亭,徜徉在外婆桥,流连于生态园,听琴于汀溪乐府。这里一花一草,一景一物,都会让你心旷神怡,忘记一切烦恼,既有一种“赏庭前花落,看天穹云卷云舒”的洒脱味道,又有一种饱眼“小桥流水人家”浪漫的情怀。
现在每当空暇之际,我总是驱车回家,带着爱人,带着孩子,围坐在年近百岁的母亲身边,那种感觉是现代年轻人没有体验过的感觉。似一种萍散后又萍聚的欣喜,似一种经受风雨之后安然无恙的释怀,又似一种像羔羊依附妈妈怀里的甜蜜味道。那才是家的温馨,家的味道!
时光匆匆,岁月冉冉。也许一个人在不同时期,不同处境,人生的经历会或多或少的改变,但在沉淀后有一样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那就是离家越久,岁数越大,对老家的思念就会越深,或许这就是对“叶落归根”的诠释吧!
老街,一个古老的名字,老街一个水乡特殊的符号,你的美,你的味道我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