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的游牧民族

作者:筱扣扣 日期:10-17 21:10 阅读:

城市中的游牧民族

  饭后,太阳就要下山,天边还残留着一抹血红,暑气还没有散尽,人们闲散地转悠在附近的大街小巷,路边,总能看见这些游牧民族,他们一群群地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他们的家是流动的,一辆小小的面包车,里面装着的就是他们全部的家当:干活赚钱的所有工具,做饭用的一应家什,睡觉该有的一切行头,都在里面。我经过他们的身边时,常常是他们正在做饭或者正在吃饭。

  我常常担心他们做饭,不如我们在家里这般方便洗和切,也不如我们这般方便炒和煨。然而我每次看到他们,他们却丝毫没有这些烦恼,一个简易的煤气炉架上锅就是灶;一个大矿泉水桶里蓄满了水,外加一个盆子就可以洗;一个凳子或桶上面铺块木板就可以切。路过他们旁边,有时看到他们从大矿泉水桶里面倒水洗菜,菜的品种也不如我们的丰富,有时是短胖的豇豆,有时是切得薄薄如月牙的苦瓜,有时是一大截红红的南瓜或一圈白白的冬瓜,极少看到他们剖鱼切肉,甚至极常见的青菜,也似乎没见他们洗过。有时也看到他们切菜,切圆白菜,往往是粗粗的几刀;切南瓜或冬瓜,切过后都是方正的巨块。更多的时候,他们不炒菜,煮一大锅宽宽的厚厚的面条,一整锅只看到面条,几片青叶子菜点缀其间,并没有汤,也少有油星。

  那天,我外出有事回来,时候已经不早了,准备过斑马线时,远远地看到一张简陋的小方桌边已经坐了四个人,他们的晚餐已经开始了。三个男人,其中两个赤膊,一个是微胖的女人,我无法判断他们的年龄。慢慢走近,我窥见他们每个人的面前有一个普通塑料杯,里面倒的是啤酒,餐桌上,没有常见的菜品,也没有米饭,甚至连一只盘子和一只碗都没有。只有一个大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全是馒头,桌子中间,是几包拆封的咸菜。他们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或嚼一口馒头吃一口咸菜;或把馒头从中间分开菜夹在其间;或把馒头一点点揪下来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品着。他们边吃边聊,边聊边喝,完全没有把自己的生活状态暴露在陌生路人面前而窘迫。蚊子在他们头顶盘旋,苍蝇在他们食物旁纠缠,路上来来往往的车俩和行人卷起的一阵又一阵的灰尘,刺耳的刹车尖锐的鸣笛,路人侧目的眼神……他们全然不放在眼里,该怎么吃怎么吃,该怎么聊怎么聊。我想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我什么都没听明白。我除了看到他们的笑脸,听到他们的笑声,他们聊天的内容我一无所知。也许他们在聊一天的行程和收入,在聊工作中的有趣见闻,在聊留在家里的孩子和亲人,在聊对未来的打算和期待……他们自有他们的世界和乐趣。

  偶尔,他们的成员也会有变化,有时是一个跳着走路的小男孩,或者是一个扎着两条冲天辫的爱哼歌的小姑娘,他们快活地在马路牙子上蹦着跃着,满足之情溢于言表。我猜,这该是在外劳碌的父母趁着假期把他们接来,尽享短暂的天伦之乐!有时是一条活泼可爱的小狗,摇着尾巴穿梭在人腿和饭桌之间,为得到的半个馒头或一根骨头而雀跃。

  偶尔,也看到他们有新生的婴儿怀抱在手,父亲坐在简易的小板凳上,一脸宠溺地望着怀里的小家伙,白胖的婴儿紧闭着眼睛紧抿着小嘴睡着,不知道他在梦里看到了自己怎样的命运

  夜色越来越浓,凉气却还没有到来,散步的人群带着一身的汗水和一天的劳累渐渐消失在各自的家里,他们舒舒服服地洗好澡,开启了空调模式准备安歇,想看电视的,行;想听歌的,可以;想玩会游戏的,未尝不可……个个无不采用自己喜欢的姿势,或歪在沙发上,或倒在床上,或靠在抱枕上……怎么舒服怎么来。这还不算,嘴里还要嚼点适合此时自己心情的小零食。

  此时,你过着你滋润的小日子。谁知道街上角落里那些游牧民族怎样了呢?谁关心他们?对,他们就是那些竖着粗糙简单的牌子,希望打点零工养活一家老小的水电工,木匠,油漆工,还有专修楼房屋顶漏水的师傅和他的家人!他们是这座城市的建设者,他们也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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