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细细地读着莫言著名的长篇小说《红高梁家族》,读到了这么一段打开了我记忆抽屉的话:
轿夫们中途小憩,花轿落地。奶奶哭得昏昏沉沉,不觉的把一只小脚露到轿外。轿夫们看着这玲珑的,美丽无比的小脚,一时都忘魂落魄。余占鳌走过来,弯腰,轻轻地把握住奶奶那只小脚,像握着一只羽毛未丰的鸟雏,轻轻地送回轿内。奶奶在轿内,被这温柔感动,她非常想撩开轿帘,看看这个生着一只温暖的年轻大手的轿夫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千里姻缘一线牵,一生的情缘,都是天凑地合,是毫无挑剔的真理。余占鳌就是因为握了一下我的奶奶的脚唤醒了他心中伟大创造新生活的灵感,从此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也彻底改变了我的奶妈的一生。
莫言的小说里,余占鳌是温柔的。那一份温柔不仅感动着莫言的奶奶,也牵动了我的心。
这一段话,像小石子般温柔掷在我犹如一泓宁静湖水的心里,微微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我的思绪开始游离到许多个日子以前,定格在那个拥挤的火车上。
我的家乡容县火车站是一个小站,几乎买不到到学校城市的坐票。那一次,在父亲的坚持下,我买了我人生中的第二张火车站票。
我人生的第一张火车站票,在我没有同伴的情况下,给予了我各种折腾。我挺着虚弱的身子受不了火车的颠簸不停地跑卫生间呕吐,我以头晕恶心的状态坚持站了四个小时直到下火车,我的身子软绵绵的。第一次站火车后我在心里暗暗想,再也不要站火车了。可是我就是这么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居还有第二次站火车的胆量。
这一次,我有同伴,是初中同学。我扛着大行李箱上车。旅客很多,挤满了整个车厢,仿佛人与人之间没有了空隙。一个胖胖的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轻声读着一本书,看到怀抱婴儿的妇女,主动让了座,继续站在通道里认真念书。一个满脸困意的男孩侧着身,脸面向通道闭眼想安心休息,殊不知,不停有人穿梭在拥挤的通道里,休息被扰,看到男孩一副生气且无奈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
同伴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我依着旁边的座位,双手抱在胸前,塞上耳塞,两眼凝视着车窗外晃动的风景,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胡思乱想。
时间一分一秒悄无声息地流逝着,车厢里的不停有人上车下车,一会儿身边少了一个并不熟悉的身影,一会儿身边多了一张陌生的面孔。不知道我身边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男孩,他也双手抱在胸前望着窗外,若有所思,我看到了他清秀的侧脸。
车厢通道的人慢慢少了,我的身子随着火车的颠簸摇摇晃晃,我时不时地跌到旁边的行李箱。身边的男孩瞥了虚弱的我一眼。
男孩在一个空位坐下,一会儿他又站起来,对我说:“你来这边坐吧”我不好意思,推辞,“你坐吧”,他说“我刚上车”男孩很坚持,我只好把碍地方的行李箱一起拉到他所让的位置旁坐下。我在座位上闭眼休息,小心地避开男孩的眼光。过了那么一段时间,我站起来给久站的男孩让座,男孩推辞,他颀长的身子依着座位旁靠着,手上拿着大屏幕的手机,似乎在看电影。我羞涩地离开男孩身旁,不敢与他多说。我给身边的老人让了座,我站在一旁。身子继续随着火车颠簸摇晃着,我开始像第一次站火车一样开始头晕恶心想吐,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离开了老人身边,同伴给我位置休息,我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那个时候的我脸色一定很苍白吧,我没有力气对身外的一切做出任何反应。我把头埋在臂弯里,双臂贴在桌子上,慢慢恢复元气。
火车颠簸了许久,到了终点站,我往我行李箱方向看了看,很意外的发现,男孩把我的行李箱挪到他旁边,一直帮我看管行李箱,火车停了,旅客争先恐后地往车门方向挤,男孩拿着我的行李箱向我走来,我羞涩地低头,同伴替我接过行李,男孩一直在身后同我一起移动身子下车。
我没有胆量对男孩微笑连和他说谢谢的勇气都没有,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心里总有满满的遗憾。我怎么那么羞涩。多温柔的一个男孩子。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冲那个男孩子甜甜地微笑,我一定会轻声地对他说谢谢。
我遇到过许多陌生人,他们的不经意的温柔深深地烙印在我内心深处,每每回想总会温暖我的记忆。他们让我懂得温柔,让羞涩的我感觉到世间的温暖,让我更懂得为人处事。
亲爱的陌生人,我不知道你身在何处,去向何方。我想,我们有缘才会千里来相会,你们的出现总是会有一个原因,或是让我变得温暖,或是让我长大,你们不是过客,是我记忆里永远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