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绍兴游玩,原本是因为鲁迅情结,想和孔乙己似的排一排铜板喝点绍兴老坛黄酒,吃几颗茴香豆,再坐着乌蓬船游走街巷,没到一圈下来,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个园子——沈园。
和朋友们走进这个园子,立刻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没有艳丽的装饰,没有阔绰的排场,这个园子小到可以做到进园远望、近观,便可将满园秋色尽收眼底。
一个这样的小园子,却隐孕这大家风范。绿丛、荷塘、竹林、小丘竟摆放得如此贴切,这古时有钱人家的园子果然别有一番品味。我们走进画中,感觉每一个角度都是不同的画境,或舒或敛,或欢或忧。我的同伴皆是爱花的美人,早已按捺不住那份激动,换着各色丝巾,倚着垂柳,或映着荷塘,或触着桂枝微笑神往,把“我在沈园”演绎得真实生动。
坐在荷塘边的亭子里,清风来得如此轻巧,先是掀起竹帘,再款款蹲下,纤手撩动那老残的荷梗,叶盘晃动起来,我的眼睛还停在那里,她又好象已经在我身边坐下,眼睛、鼻子、嘴唇一下子似乎湿润起来,原来清风跨过我,又走到别处去了。
我呆呆地坐在亭内,没有和朋友们说笑,没有借着亭台留影,因为有个奇怪的担心,担心把美景的表象带回去,却遗留了她的魂。不如就身处其中品味好。
依旧是满园桂花飘香,我们沿着石径往前走,典型的江浙园林的风采!小却不扭捏作态,自然中透着一种异样的情调,如果是做人,我想像这一样。
我们一路没有遇见其他游玩的人,过到小丘这边来,终于看到了两拨,一拨人在看一眼井,另一拨人围着一堵墙听着导游讲解。带我们一路游玩的沈老师告诉我们,可以去听听,沈园最动人的莫过于这个与陆游有关的爱情故事了。
我们也插进人群中,小导游刚开始讲一段“古往今来爱情的故事大家听了许多,比如牛郎织女的故事,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那些都是民间传说,今天这个关于陆游和唐婉的故事是真实,是有史考证的……”
原来,沈园名扬天下是因为陆游的《钗头凤》。墙上,大家围着的墙壁上就镌刻着这首词。
【钗头凤·陆游】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据《历代诗馀》载,陆游年轻时娶表妹唐婉为妻,感情深厚。但因陆母不喜唐婉,威逼二人各自另行嫁娶。十年之后的一天,陆游沈园春游,与唐婉不期而遇。唐婉派仆人为陆游送上酒菜。陆游怅然久之,赋《钗头凤》一词,题园壁间。这便是这首词的来历。
传说,唐婉见了这首《钗头凤》词后,感慨万端,亦提笔和《钗头凤·世情薄》词一首。不久,唐婉竟因愁怨而死。
【钗头凤·唐婉】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又过了四十年,陆游七十多岁了,仍怀念唐婉,重游沈园,并作成《沈园》诗二首。
其一
城上斜阳画角哀,
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其二
梦断香消四十年,
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
尤吊遗踪一泫然。
幽婉的故事让我们的脚步一下沉重了许多,同伴们都不再说笑,在园子中的大亭里坐下。有的在抱怨可恨的陆母,活拆一对鸳鸯,有的在煞有感触地控诉封建礼教的凶恶,有的默不作声,如我。我眼前的美景竟很快幻作才女唐婉的那双眼睛。可以想象,从陆家赶出来的唐婉洒下多少委屈的泪;可以想象,倚窗思念夫君的唐婉留下多少相思的泪;可以想象,对未来再无期盼的唐婉诉说这个“咽泪装欢”需要多重的心气。
风声轻轻吹过,挂在廊沿的许愿牌敲出清亮的铃声。爱园里,将永远诉说着属于爱的故事,花落沈园,我念叨着唐婉的名字走出沈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