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世时,常向我们炫耀,说他们经过自己的努力,生活过得十分富裕,有个偌大的房子……谈到后来,奶奶叹息地说:“可惜那时却屡遭土匪抢劫,一再搬家…”每当此时,婶子们就埋怨为何当初一再搬家,却不搬到镇上去。那老屋我去过,从那残垣断壁中可以想象出它曾经的辉煌,可惜它只留在了奶奶的记忆里。现实呢?小时候,我们一家四口挤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爸爸看着这狭窄的空间,说:“不行,我要去挣大钱,重新修房子。”
等爸爸明白这个道理时,那些最先淘到金的人已经满面春风,开始推土房,修砖房了。在羡慕之余,爸爸决定放弃以前的职业,重新学一门手艺。爸爸决定学砌房。虽然爸爸起步较晚,也终于学成了。于是,爸爸毅然地加入了淘金队伍,南下了。
在我高三之前,爸爸在我的记忆里是模糊的,有时一年回来一次,有时两年回来一次。妈妈也在家不断做着农活,打着散工。就这样,房子修好了。
房子修好的那天,望着两楼一顶三开间的新房,爸爸格外兴奋,说:“以前,我一直帮别人砌房;现在,我终于也把自己的房砌好了。今后我们一家三代都可以住下了。”我偷偷地看了一下爸爸,却发现爸爸比照片中瘦削多了,头上也增添了几绺白发,亮晶晶的,仿佛在诉说什么。
儿子长大了,房子也修好了,爸妈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原本以为可以享福了,哪知形势却发生变化了。
儿子长大了,该成家了。可是媒人却说镇上没房,免谈。爸爸说:“我那房挺宽敞的啊。”妈妈说:“我那房挺漂亮的啊。”媒人说:“再好也是在农村啊。再说,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多少愿意和父母住在一起啊。”爸爸顿时像泄气的皮球,神色苍老了许多;妈妈像失去了根一样,失魂落魄。然而,当初修房就花了大半辈子的积蓄,现在又到哪里去筹钱到镇上买房呢?爸爸逢人就说:“这些姑娘到底是嫁给房子还是嫁给人?为何不自己两人一起去创造却想要现成的?”妈妈叹息地说:“以前都说儿子好,现在倒是女儿好了。至少女儿不担心房子。谁愿意拿女儿来和我换?”然而抱怨归抱怨,年迈的爸爸仍然继续拿起砖刀。只是,此时不再是单枪匹马了,还多了一个放弃农活的妈妈。
望着爸妈的背影,听着爸妈的埋怨,看着村上那些曾经辉煌而如今却逐渐塌败的砖房,忆起那些曾经为房子奋斗一生而如今却孤独的人儿,我倍觉心酸:心酸姑娘们太娇气,只想坐享其成;心酸自己的能力太小,不能改变形势;心酸爸妈,操劳了大半辈子了到如今还在为房子操劳。
房子啊,房子,难道你要让爸妈一辈子都为你操劳吗?
【后记】
这两年,谈婚姻的第一条件就是镇上要有房子,然而操劳了大半辈子的父辈又到哪里去挣那么多钱呢?房子可以两人一起创造,何苦要逼父辈呢?要知道:现在,你们如此,今后你们的孩子会不会如此呢?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一心想嫁给房子的人们。写下此文,我只想说:理解一下我们的父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