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口的文革运动开展的是那么的红红火火、激烈过头,人们分成两派又是文斗又是武斗,弄得真是人心惶惶、岌岌可危。有一天,八连的一帮牧民接到噩耗说K县火箭公社三大队的马纳普老人昨晚去世了,马纳普老人是曾为牧场创建、七连、八连、九连……做出个特殊贡献的老人,他一生做事讲原则、待人宽厚、乐意助人,深受团场和地方牧民的尊重和爱戴,八连牧业队的牧民们决定冒着被抓去批斗、关牛棚的危险去奔丧。
第二天清晨,牧民们悄然离开了村庄奔向三大队,经过几个小时的马上颠簸,牧民们终于来到了办丧事的那个庭院。由于当时文革运动还处在轰轰烈烈的鼎盛时期,所以前来悼念的人屈指可数,大家见了主人与其家人拥抱、大声哀唱死者的丰功伟绩,死者家人、族人、左邻右舍、男男女女也都痛哭流涕、披麻带孝,整个院落一片悲欢离合的气氛。礼节性的仪式结束后,牧民长者童嘎塔尔代表来者对马纳普老人的老伴表达了牧民们的哀思:“大妈您多多保重啊!大爷已经去了,人死是不能复生的,节哀顺变吧!您可是家族的顶梁柱啊!这些孩子们还得靠您引领啊!现在有这么人心惶惶的,一定得小心从事哦”。大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俗话说得好啊!患难之时见人情,谢谢你们能来,马纳普的葬礼有些亲戚、老同事、领导都不敢来,怕连累自己,说是封建迷信,要破四旧,真的感谢你们!”。大妈招呼阿加尔古丽带客人去吃祭祀抓饭、喝奶茶。牧民们吃完丰盛的祭祀饭菜告别主人,骑上大马向着山区奔去。返回的路上大家对纳普老人的去世感到惋惜,对他所做的好人好事赞叹不已,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谈论着。马儿们在那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一会小跑,一会碎步前行,有时在主人的驱使下撇开四条腿拼命地奔驰着。
过了一个山岗大家在马背上卷上莫合烟尽情地抽着烟吐云驾雾,一边闲聊一边驱马前行,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就在他们再次翻过一个山岗来到平原时,其中一人说:“大家快别说话,我好想听到什么,好像后面有什么动静”,大家紧张的紧拉缰绳停住马,静静地用耳去听,童嘎塔尔的坐骑因为又老又瘦处在最后一个,这几天又一直感冒,鼻子通气困难,只能用力去呼吸。前面的人好像隐隐约约听到远方传来喧闹的噪音,相似追赶逃奔者的呐喊声。不知谁嘀咕了一声:“不会是来追赶我们的那个派别的人吧!难倒我们去奔丧也犯法么”,话这么一出大家感到事情不妙。就在大家感到犹豫不决之时,出了名的胆小鬼玛穆尔道了一声:“那还等什么?逃命吧!我可不愿意做那个帮派的俘虏!”说着举起马鞭狠抽坐骑象发射的子弹一样飞奔而去,胆小的也紧跟着逃遁,其他人也跟随而去。一群人一堆马盲目地在广阔的草原上急速飞奔,后面全是从马蹄撒射的尘埃,可谓浓烟滚滚、模糊不清,大概逃奔了一个多小时,大家的坐骑已经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坐骑上的人也被颠的狼狈不堪、精神恍惚。大家无奈渐渐放慢了坐骑的脚步,心想后面的追赶者一定被摔得老远了,用不着快速奔跑了。
大家最后再次停下来细听身后的动静,童嘎塔尔仍然处在最后一位,那个喧哗依然或隐或现仿佛慢慢逼来,玛穆尔更是坐立不安、浑身发抖:“那些个混蛋想干什么?穷追不舍的都要要了我的老命了,兄弟们咱们还是跑吧,如果落入他之手我们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大家你看你我看看你,只好扬鞭催马一同逃遁在夜幕中。天是晴朗的天,微风吹动着一块块白云在慢慢漂移,远处大山隐隐约约、近处广袤的草原上更是一片宁静。这队人马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象流星一样奔驰着。大概又跑了一个多钟头大家已经是人疲马乏,大家再度停下来聆听身后的动静,那个该死的隐隐约约喧哗依然紧随其后,仿佛有着不抓捕这些个牧民誓不罢休的毅力。大家正准备再次奔逃时,落在大队人马之后的童嘎塔尔这才恍然大悟笑眯眯地说:“兄弟们真的不好意思!你们是自己吓唬自己啊!哪来的追捕者,我想发出隐隐约约声音的原来是我的鼻子,应为感冒的原因吧,鼻子基本不透气,用力呼吸吧,就发出你们方才胆怯的声音”。大家听毕都觉得可笑、可恨、可气,蜂拥而至把童嘎塔尔狠狠的揍了一顿,然后大家一起哄堂大笑,一个个进入了各自的山沟回冬窝子,与家人享受天伦之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