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在写意山水画中就是一切原色,即便是流行千载的梅、兰、竹、菊,也是用墨色画线,似乎没有听到谁会因为它违背生物固有的色彩而觉得陌生与隔膜,倒是不少人觉得墨色更显清雅。之前也看过很多国画,都是将墨色的荷叶、花苞、芦苇、浮萍、游鱼,成功地结合在一个画面里,它能给人以清新,丰满的艺术感受,一点也不会觉得单调、贫乏、芜杂。别以为墨色就是单色的,其实墨色是丰富的,高明者运墨而五色具,经过水的调节,会有焦、浓、重、淡、清五彩,加之宣纸本身的洁白,自然就成了六彩。墨色无形中就具有了红、黄、青、蓝多色的表现效果,又不象着色那样麻烦费事;且墨色具有千年不褪之特点,堪称不朽色彩,还被古今画者称之为墨戏。
用墨如何精彩呢,我觉得可以分成三部分来说。单是纸上谈兵太难,我准备结合一些国画大师的作品来介绍,不要笑我不知天高地厚,班门弄斧啊,没有办法,装一下门面总是需要的。
首先,妙在正反向背,随形挥洒。看过八大山人的《荷鸟》都知道大师笔下的一轮荷叶,是经过纯侧面的平扁状处理,由五个墨块面组合,在用墨上,一块与一块绕有变化,分而不离,俨然整体;每块之中,又具墨色的适量调节,但变而不化,紧紧呼应。由于别出心裁地写荷叶平扁的角度,在似平非平,似扁实圆,看到不像是荷叶的一个侧面,而像是一轮摇曳于天地间的完整荷叶。再看小鸟,焦墨显出啊谷质的嘴、脚,以见其坚挺;浓墨秀出头尾,更见其毛质的紧敛;淡墨勾画鸟儿身段的圆锥体,中间的白色,显示出鸟儿丰满形体,重墨画其后身的羽毛。用墨的精审得体,就这样把一只可爱的小生灵,绘得栩栩如生,惹人怜爱。
其次,妙在浓淡交融。诸如石涛《海上云帆》,近处是二层山石,在同一光点的照耀下,前白而后黑,显得重而不叠,有进深感,几株重墨树木,屹立于山石之间,组成了画幅以焦浓墨为基调的第一层次;对浩渺无际的江水,以近浓远淡的墨色渲染,对于漂泊远去的风帆作近似墨色处理,置淡清墨渲染的部分,务求作到既起眼而不出跳,组成以浓墨为基调的第二层次;再前方是水天一色,以淡墨为基调的第三层次;远处抹一远山,墨色由淡转浓,为第四层次。然后在茫茫大江之上,留出空白,化为袅袅白色云雾。整个画面看似只有墨色,但不僵不板,起伏跌宕,尽显以厚而清,苍而润的墨色韵味。
最后,准确、概括、生动地塑造对象。齐白石是写意画大师,看其笔下的《虾》,就知道什么叫掌握水、墨、纸性能到达化境,纸上之虾,骤然一看如在水中游弋,细心一看就更不就得了,在墨色细微变化中,竟能分辨出它那裹身的薄薄外壳,它那剔透似玉的肉质,它那轻盈跳跃的动态,如果不是还有那猛利的双钳还真忍不住想捉在手中细细品赏。
写意画的用墨成功与否,在于画者气魄,在于他看似随意间间的那份精心刻划;在于画者的胆力,在于他透过胆力而闪烁的魂灵。没有气魄或者失去胆力者,那用墨难免会黑压压的,乱糟糟的,不明不白,含混不清,根本不可能激起人们自然而然对于美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