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只是巧合,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巨匠的寿命都很短,莫泊桑只活了43岁,契诃夫44岁,欧·亨利不到48岁。契诃夫死于肺结核,他生活节制,但那时肺结核是绝症,他自己就是医生,也没办法。欧·亨利酗酒,死于肝硬化。莫泊桑死于梅毒,死相最难看。梅毒导致他肌力丧失,下巴等处的皮肤松垮下垂,不受神经支配。他总是张着嘴巴,来回晃动着脑袋。有时他会不经意间撞向墙壁,有时又摔倒在地,甚至去舔墙壁。莫泊桑生命的最后三个月几乎是在痉挛、挣扎、呐喊中度过的,凄惨之状令人不忍目睹。何以至此?法国作家左拉在莫泊桑的葬礼上致悼词:“他文思敏捷,成就卓着,不满足于单一的写作,充分享受人生的欢乐。”这“人生的欢乐”,便是指莫泊桑划船、游泳和追逐女人的游戏人生。莫泊桑沉湎于声色,不能自拔。尽管福楼拜多次叮咛告诫:“千万不能把心交给别人,一个人活着,要能够诚实地面对自己和周遭,对圆滑的事情尤其要提高警惕。对那些让人迷失的事尤其要谨慎,吃喝玩乐,特别是女人。”可莫泊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泛滥的情欲。他的悲剧终将无法改变。
但凡是人,往往都有嗜好,也往往会在这嗜好上耗费很多的精力和财力。如果任其发展,人就成为嗜好的奴隶,一事无成,甚至痛苦不堪。在旧中国,“嗜好”特指抽大烟。见面时对方问:“您有嗜好?”是问抽不抽鸦片。现在没人这样问了,因为吸毒已属于作奸犯科。但我们的嗜好依然存在。我见到一些年轻人,刚参加工作时,写的文章还挺有灵气,但慢慢就平庸了,直到很臭很臭。我知道,这大多是因为他们不能节制自己的嗜好。见面时,他们热聊的都是网购、追剧、抢红包、明星八卦、热点新闻。这些事虽然很有趣,但都很耗费精力,无法给内心进补,所以他们的退步在所难免。我深深地为之惋惜,“天地生才有限”啊。
伟大的才华往往出自伟大的自律。现代诗人当中,爱尔兰诗人叶芝可以说是最有音乐感,也最具神秘感的一个,但他的诗却是逼着自己写出来的。每天上午11点,无论身体健康与否,他都要逼自己坐到书桌前。最富灵感的诗,竟是逼出来的。丘吉尔曾经要求一位年轻作家每天9点钟走进书房对自己说“我要写4个钟头”。作家问:“要是进了书房,发现自己写不出,要是头痛、胃不舒服,怎么办?”丘吉尔说:“你得想办法克服。要是坐在那里等灵感,等到头发白了也不会来。写作也是工作,同行军一样,要是等天气好才上路,军队走不了多远。”
以戒为师,可以让我们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