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医院抓药,老远就听见一妇女撕心裂肺地哭,定是身边的那位亲人没抢救过来,离世了。
自己小时候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一个画面:屋子空荡而阴冷,床上是弥留之际的老父亲,床边是手足无措的女儿,身后站着村里的闲杂人等,死一般地静……
突然不知道身后的人群中哪位喊了一句:“闺女,给你爹跪下,快让他咽气吧,怪难受的!”
只见这个六十多岁的老女儿“哇!”的一声哭了,双腿无力的跪在地上:“我不——!”“爹——!”
是啊,生离死别总是让人痛心的,而痛心的外露方式怕是只有泪奔。对了,也不尽然,不是还有个击碗而歌的老子嘛!当年老子的妻子去世了,亲戚朋友前去吊念,却见老子坐在门口手握着根筷子,一边敲打着地上的碗,一边唱歌。别人不解,上前问他,别人故了亲人都是痛苦流涕,你怎么却有闲心在这里唱歌,莫非是悲伤过度傻了么?老子曰,她无非是去了另外一个新的世界,应该为她庆幸才是,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或者还有另一种方式,譬如我的逃避和沉默,曾祖父去世时可能我还小,被父母披麻戴孝撵到了送葬的队伍中。那时候光知道好玩,满大街的人,前面吹吹打打,冥币漫天飞,七彩的花圈,白色的帆和哭丧棒,若干随队伍追打的伙伴,甚是热闹。我认为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两旁的“观众”做点鬼脸啥的,引来阵阵哄笑,给这个“盛大的节日”增加点气氛。
然而我知道,我是爱他的,正如他爱我一样。我出生时正赶上农村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家里分了十几亩地,而父亲在省城工作,只有母亲带着我们这四个孩子,上学的上学,还没上学但能帮着干点活的干点活,只有我这个末小,既没上学又干不了活,成了个累赘,只能留在家里由曾祖父照看。可以说我的整个童年都是他陪我度过的,晚春时节,家里没什么好吃的,他就从地上捡起榆钱来给我剥着吃,秋天是地里的落花生,用蒜臼子捣碎了用勺子挖了喂我,也特好吃,还会一人兼好几个角色给我演《桃园三结义》、《三顾茅庐》,还有《西游记》里三打白骨精的片段。他对我的而言,是任何人都不能比拟的。
是的,我爱他,我爱我的父母,爱我的家人,爱我的兄弟姐妹,爱我亲戚好友,以及读这篇日志的你!但是,你们当中任何人的离去都有可能换不来我的失声痛哭,哪怕是以生死离别的方式。干娘、祖父祖母去世的时候,我都以工作忙为借口搪塞(回避)了过去,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怕自己因哭不出来而再次引起周围人的笑场。
然而我的内心是痛苦的,可能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释放出来吧,譬如在厨房里剥洋葱时,在影院看一场催泪电影时,在一条人流如织的大街上、喧闹的人群中感到孤独时,一个人独处时潸然泪下,任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