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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光里的信笺

作者:桑淼 日期:06-09 08:06 字体:  标签:时光 阅读:

旧时光里的信笺

  春时寂静的午后,我在窗边读木心的诗,阳光在扉页间缓慢游移着,一旁的书笺还残留着未干的墨迹。斑斑驳驳里,似是一恍惚,就能回到诗中那个深情的慢年代。

  高中临近毕业的时候,我曾有过一段写信的日子。大多是写给挚友,信的内容也比较简单,从寻常的生活琐事到未来的满心希冀。比如操场旁边的围栏处又开了一枝花,比如今天的作业上又对了几道题……字里行间写满了雀跃的小欢喜。

  另一类是写给恩师和父母的,这些信大都比较正式,我会郑重其事地选好信纸和信封,打好草稿后,再用整齐的楷体认认真真誊抄一遍。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充满了仪式感,那些略显稚嫩的笔迹里藏着年少时诚挚的心意。

  上大学的时候,我曾收到友人从江南寄来的一封信。撕开淡青色书笺的封口,内里是一张绘有水墨丹青的明信片。友人摘录了晏殊的一句诗“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落款处笔锋凌厉。读罢,我只觉得彷佛跨越了几重山水,这张自江南而来的信笺,也就此沾染了浓郁的诗情。

  我是极其喜好手写信的,总觉得那些深深浅浅的字迹里,写满了纸短情长的浪漫。铺开月白色的信纸,单是写上“展信安”几个字,就彷佛已经与故人见面。等一封信的过程是漫长的,从寄出开始,便翘首以盼,又坐立不安,只盼着它能早日跨越山川湖海,将情意带去故人身边。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等待,一纸信笺才显得尤为珍贵,那些望穿秋水的时光,竟成了记忆与情感最确凿的证明。

  少年时,我曾给远方的一位朋友寄信,还有屋外的两三新叶、几簇山桃,那时并不懂得“鱼传尺素,驿寄梅花”的闲情雅致,大约只是想把生活中遇见美好事物分享给对方罢了。如今想来,那时正是小城三月,收信人定能在荫翳的梅雨季里,于这一纸信笺中窥得几分春天的烂漫吧。

  闲暇时翻阅信件,心中总能生出些绵密而细腻的温暖。家书、贺年卡、明信片……虽然大都是只言片语的问候与祝福,但有一种久违的感动升腾而起。从前那些写信的时光渐浮眼前,一盏孤灯,铺陈纸笔,记忆的闸门被“哗啦”撞开,清晰且鲜活。

  我在书里读过很多旧时文人的书信,其中以民国最甚。似是只要一提及信笺,无论身在何处,作者们的笔触都会变得柔软起来。张爱玲在致友人的通信集中写道:“我写信奇慢,一封信要写好几天……”如此可见,信里写下的每一行字,都是经过反复斟酌的,既要言明真心,又欲语还休,因此句句都显得委婉且深情。

  那般烽火连天的年代里,一身旗袍,一纸素笺,就定格成了无数的漫漫长夜。信笺上滴落的泪珠,打湿了旧时苍凉的月色,书信中流淌的文字拼凑成了张爱玲的灵魂,使后人得以窥见。

  信件给予的温柔,大多是情意绵长的,文字永远不会褪色,笔尖上的每一次流转都寄托着深深的情思,承载着光阴的印记和岁月的变迁。“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这样的文字让信笺的存在化为一种美好的情愫,它适合在花前月下,适合在时光里慢慢地发酵。

  读信的时候,我总能想到很多事物,比如慢腾腾的绿皮火车、缓缓升起的炊烟,以及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衣饰……信笺里有行人从容的步履,还有旧时光里散淡的从前。仔细想来,我热爱的并非只是一纸信笺,更多的是清浅岁月里的那一份宁静与舒缓。

  大概每一封信的背后都有故事,那是旧时光最好的见证者,也是摇曳在记忆深处的雅致和深情。印花小笺,纸墨芬芳,终是渐去渐远了,只留下一个美好的背影,延展在怀旧的情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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