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人漫长的一生里,可以这样说,有母亲在的地方,就是故乡。尤其是,当一个人落魄受伤时,最愿意的,还是回到母亲身边。这也许是子宫给一个人带来的本能性记忆,很朦胧,但子宫是一个人萌芽之初的生命,最温暖和安全的地方。
一个诗人说,一个人的故乡藏在胃里。故乡根植的记忆,是关于它蒸腾的气息,这种气息往往来自最具体的食物,乃至泥土、庄稼、炊烟的气流,都被隐藏在胃里了。这就是一个人回忆另一个人、地方时,往往抽动鼻息呼吸的原因,那是把一种熟悉气味,通过呼吸给唤出来的习惯性动作。
我当年在乡村,那个茅屋、瓦房的家,趴在一个山坡上。所以我足下根须,就生长在那里。而今一想故乡,总感觉双脚下面有神秘牵扯,像痛风发作一样。我想,那是根须在触动我、撩拨我了。
遗憾的是,几年前,故乡山顶建起了机场,山被推平,我住过的老屋消失。每当我回去,只能是去听听那里的风声。
来到城里,我已经搬了四次家。在我那些住过的地方,留着我的体温、气味,给那些房子、家具,都覆盖上了一层我生活过的“气流”。我有时打量那些老家具,总觉得,它们和我在时光里的相依为命,已延伸到我身体上的脉络纹路。
这就是我每一次搬家,心里都要疼痛好久的病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