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与情有关。
离别情,是柳之特有内涵的写照。因“柳”与“留”谐音,情感丰富又长于表达的中国人,便从中发掘了柳的离别、留情、挽留之意;且柳絮之“絮”与情绪之“绪”谐音,柳丝之“丝”与相思之“思”谐音。于是,自古以来,柳便成了依依惜别的寄托之物。“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诗经·小雅·采薇》最早赋予了柳的离别意向;而后,这一意向盛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并经唐宋的进一步发展,成为文坛和现实生活中的一大亮点。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回首望君柳丝下,挥手别君泪难休”;“几处伤心怀远路,一枝和雨送行尘。东门门外多离别,愁杀朝朝暮暮人。”;“伤心路边杨柳春,一重折尽一重新。今年还折去年处,不送去年离别人。”“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柳,在这些诗篇里,寄托的是何等优柔缱绻的离情别绪,读来令人回肠荡气。不过,同此主题里,也有格调明快的抒写,如王维的“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一诗:虽然柳枝是折来送别的,见到柳自然会产生一点离情别绪;但王维却通过强调柳色是一片青青、在细雨清洗下更焕发着新的神采,从而淡化了离情别绪给人带来的伤愁之感。
相思情,也是柳所具有的又一意向。“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王之涣《凉州词》):羌笛所吹的曲调是《折杨柳》;此曲是北朝乐府《鼓角横吹曲》中的一支,歌词曰:“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下马吹横笛,愁杀行客儿。”歌中提及行人临去时折柳,折柳赠别之风在唐代极为流行。于是,杨柳和离别就有了密切的联系。此刻,当戍边士卒听到羌笛吹奏着这首悲凉的曲子时,又岂能不会触动离愁别恨?“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欧阳修《生查子元夕》):明月皎皎,垂柳依依;叫人触景生情,勾起对往昔恋人的无比相思。
西藏拉萨大昭寺前有一棵“唐柳”,又叫公主柳,据传为公元7世纪中叶文成公主远嫁西藏松赞干布时,特地从长安带去的柳树苗,种植在大昭寺周围,以表对柳树成荫的故乡的怀念,寄托乡愁。
然而,柳所寄托的情愫,又不仅限于缠绵悱恻的离愁或相思;也不乏清爽明丽的礼赞或颂扬。“两个黄鹂鸣翠柳”,“漏泄春光有柳条”,“春色先从柳荫归”,“春风杨柳万千条”以及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都借青翠的柳树衬托了早春生机初发的气息。杜牧《绝句》“数树新开翠影齐,倚风情态被春迷”和毛泽东的《送瘟神》“杨柳春风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更以柳的风姿,寄托了赞美与喜悦之情。
柳,还可以寄托高雅的情趣。据传,柳宗元特别喜爱柳树,并留下一首《种柳戏题》诗:“柳州柳刺史,种柳柳江边。谈笑为故事,推移成昔年。垂荫当履地,耸干会参天。好作思人树,愧无惠化传。”诗中,他把姓名“柳”、地名“柳”和树名“柳”巧妙地连结起来,抒发自已的胸臆。柳宗元病逝后,柳州人民为他修了柳公祠,“柳州柳刺史”在柳江边种柳的佳话千古传诵!
柳,成了情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