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另一个男人的时候,她正怀着丈夫的孩子。那男人是个推销员,单身汉,就住在小镇的旅馆里。他也爱她。他就一直住在那里等她。
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儿,她没有多少激动,心思都在旅馆里那个男人的身上。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孩子满月后,她的身体也恢复了,就跟那男人跑了,跑到很远的一个城市里。
在陌生的城市里,她跟那男人结了婚,生了个儿子,开始了新的生活,渐渐淡忘了先前的女儿,但与那个男人炽热的激情过后,过的也是平静的柴米油盐的日子。
随年龄的增长,她对女儿的记忆一点点恢复,她开始想那孩子怎么样了呢?长得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她的心里有了牵挂,因这牵挂,便也有了疼痛。
这牵挂和疼痛对她越来越是一种折磨,终于,她向儿子吐露了心事,那是她病重的时候,儿子已经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大小伙子了,她希望有一天儿子能带她去看一眼那个女儿。
于是,有一天,儿子背着一个大包,找到了那个同母异父的姐姐。他说:“你妈让我来看看你。”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说是邻居,出差路过这里。
“我妈?”姐姐很茫然。
“对,她很想你。”
姐姐冷淡地说:“我妈?就是那个跟一个推销员跑了的女人?”
他很想对她说:“别这样说她,她说她对不起你,她扔下你的时候太年轻,不懂事。”但他忽然觉得说不出话来。他局促地坐在姐姐对面,抱着大包。
姐姐脸上的肌肉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叫什么名字?我爸一提起她都说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他告诉了姐姐妈妈的名字。
姐姐眨着眼睛嘴里念叨着妈妈的名字,回味了一会儿,好像在判断这名字的好坏,又好像是想努力记住这名字。接着她问:“她还好吗?”
他犹豫了一下说:“还可以。”
“她这是跟我表示忏悔吗?她真想对我忏悔,为什么不自己来?”姐姐问。
“……她……这段时间很忙,身体也不太好,出不了远门。”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轻松一些。
姐姐脸上的表情是不以为然,她好像没有兴趣再知道什么了,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你走吧,我知道了。”
他背着大包出来后,坐在路边上,把大包抱在怀里哭了。之后,他摸着那个骨灰盒在心里默念道:“妈妈,我带你来看过姐姐了,你的忏悔送到了,你可以安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