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姐，你出生的那一天，是1974年10月17日。
父亲哭了，不是高兴，而是因为你不是男孩子。
他没想到的是多年后他会再为你流一次泪，白发人哭黑发人，悲痛欲绝的泪。
二
1976年10月28日，我来到了人世。
你没想到的是我的出生并没有给你添加一个弟弟的喜悦。
当年，舅舅家没有生小孩，你就在我出生后被送到了他家，远离了这个家庭。
那一年，你三岁。
三
四年后，舅妈突然生了个女孩。
你从袁庄又回到了焦庄，我终于又有了姐姐，一个疼我关心我爱我的姐。
如果不发生那次意外，你这次回归对我而言，该是多大的幸运。
可惜的只是如果，如今想来，我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姐，你又回家了。你有了弟，我有了姐。
那一年，你七岁。
四
你是那么的懂事，勤劳。
记不得是哪年。反正很小，你从西北田里背了一棉花袋羊草回家。
姐，那时你孱弱的肩膀痛吗？
如今，父母常会向我说这个事。他们说一次，我的心就疼一次。
姐，你知道我的心疼吗？
那一袋羊草，最后是桂林叔帮你背回了家。
你说长大后要报答他。
如今，他的儿子结婚了。
我和父亲都去帮了忙，只是为了你曾说过的话。
姐，你知道吗？
五
六年级，你辍了学。
你说你成绩不好，没有考得上初中。
可是，这是真的吗？聪明如你，你的成绩怎么会不好呢？
是因为你每天下午放学要割羊草，没空学习成绩才不好的吗？
是因为你要烧中饭烧晚饭，要照顾我和小妹成绩才不好的吗？
是因为你舍不得父母劳累，是因为家里太穷，你的成绩才故意不好的吧！
姐，我猜对了吗？
那一年，你十四岁。
六
十五岁，父亲在南柯迎会时给你买了一台缝纫机。
不久，你就到耿儿庄扣涛家学缝纫了。
你是那么的心灵手巧，没半年时间就把手艺学会了。
不久，你又学会了绣花。
从此，我的家就有了很多邻居出入，他们都是来找你帮做衣服的。
你是那么的善良，从来是笑脸相迎。
你知道吗？你当年多出名吗？
你知道吗？从那时起，你就成了我的骄傲。
你知道吗？从那时起，有人问我是谁时，我都是这样回答的：“我是焦琴晓的弟弟。”
是的，我是你永远的弟弟。
七
十八岁，你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般美丽。
不知何时起，很多和你差不大的男生都喜欢和我开玩笑，让我叫他们姐夫。
姐，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在想，我的姐夫一定是个不同寻常的男子。
直到他的出现。为什么是他呢？
他在不久前打篮球时欺负了我，我对他一无好感。
可是你喜欢。缘份，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东西。
为何他在成为我姐夫之前会欺负我呢？这也是缘吗？不打不相识的缘？
我真替你高兴。他是你的梦，是你的初恋。
你和他定亲的那天，我听到了你心中幸福花开的声音。
否则，你不会笑得那么美。
八
这一生，再不会有人能把花菜咸肉烧成那种让我终生难忘的味道。
记得是上高中，某一次放假归来。你炒了这个菜，让我垂涎欲滴，铭心刻骨。
我现在和我的妻，你的弟媳常做起这道菜。可是，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我知道，那是疼爱的味道，亲情的味道。
我知道，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那份菜是你和小妹省了又省，留给我爱的礼物。
可是，你知道吗？如今，每忆起这道菜，我的心里流了多少泪。
姐，你为啥对我那么好呢？
九
记不清父母是何时做粮食生意的。
他们经常外出。
你操持着家里的一切。照顾弟妹上学，忙着家务、羊猪，还有六七亩的地。
你当年觉得苦吗？你从不曾说。
当我放学回家，看见你操劳的样子，你喂猪食的样子，你挑粪时弯腰的样子。我曾多为你心疼吗？
这些，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因为我也从不曾说过，一如你从不曾说过苦。
十
你终于做了姐夫最美丽的新娘。
是的，你在我眼中的美丽无人能及。
对于女人，一生中能真正的爱过一回，她的人生就是完美的。
姐，在爱情方面，你应算功德圆满吧。
姐，我说得对吗？
那一年，你二十一岁。
十一
那真是一场梦魇，直到今天我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2000年12月16日，你像一条美人鱼游进了太阳岛迎宾河湍急的水流里。
你知道吗？
那一天，太阳岛没了太阳，只有我在哭泣。
那一天，我的鼻子又流了血，染红了床上的被面。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知道的。
否则，你怎舍得让我如此伤心？怎忍心让父母为你流泪？
那一年，你像一朵盛开的玫瑰从枝头坠落。
那一年，你让我的泪在心里流干荒芜成沙漠。
那一年，你二十七岁，外甥六岁。
十二
其实，我从不相信那一次你是真的离去。
我只是把那次意外当成了你的一次远行。
我相信在未来人生的某个路口，你我定会相遇。
那时，你依是姐，我依是弟。
那时，我会将你拥抱，再深情的说一声：“姐，好久不见。”
是的，姐，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