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住院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膝盖错位。她与父亲同岁,都已经68岁,她的膝盖关节已明显超负荷。但家里人还是忧心忡忡。我们知道有些事迟早会发生。但我们希望千万不是现在。
母亲被推入了手术室,我和父亲靠在医院的走廊里。“您怎么样?”我试着与他聊天。“露西,”他说,“我俩刚刚就和平常一样。我切香蕉,她倒麦片粥,我收集脏衣服,她用洗衣机把衣服洗干净。我不知道该用哪种肥皂……”
我一直都在为母亲担心,但此时我明白父亲受着更深的煎熬。洗衣皂仅仅是一个开始,他又提到他们这53年的婚姻中每天所跳的舞,所哼唱的小调,她做饭,他照顾花园。他只管睡觉,她便负责铺床。如果某一天他们互相换了角色,她也会感到惴惴不安。
如果他们中的一个将永远离开,那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我不敢想象。
我本不相信世上有真正的爱情,因为就像大多数夫妻,不是被彼此感到厌倦就是分道扬镳。于是,就导致伤害,这是一个连锁反应。
青年的时候,我们认为父母的关系和思想是愚蠢的。正因为它的变幻莫测,我们天真地把它与我们的爱情游戏相提并论,我们把激情与真情混为一谈,而只有真情才经得起时间的磨砺。
浪漫的情爱枯竭了,成熟的爱情却孕育而生。它们之间有很大的差别。因为后者更趋于完美。是的。太阳每天升起,光辉普照大地,但月亮的出现则更加迷人。浪漫的爱情偏好新奇。而成熟的爱情沉醉于它的淳厚。随着我家女领袖的病倒,父亲越来越感到母亲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他们如此地相濡以沫。父亲知道母亲醒来后最想要的两件东西,眼镜和唇膏,他便早早为她准备好。
成熟的爱情源于浪漫的爱情,我们知道不必刻意等待它的到来,要知道我的父母在这个年纪已不再青春美丽,但他们还是真切的爱着对方。
“我想她!”在母亲术后的几天里,父亲对我说。即使他们每天都见面,但我清楚他的意思。他思念的是个半个世纪以来每天都睡在他身边的母亲,他想念以往两人的平凡生活。我知道,等母亲痊愈,他们又会一个切香蕉,另一个倒麦片粥,爱情在他们那里会依然淳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