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高考,一点一点堆积着梦想,也一点一点摧毁着信仰——那时,即墨信仰爱情。
我是小卷,即墨最好的朋友。
高中的生活,像是一首节奏渐快的曲子,推着人往前走。高一,时间还算充裕,即墨下课的时候就会拉上我蹭到临班的后门,装作和我聊天,等待着寒澍出现。
寒澍是临班的一个不起眼的男生,不到一米八的个子,平头,小眼睛,过时的细边眼镜,是那种能轻易淹没在人群中的人。
“喂,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你看上他哪点?”我挑着眉毛质问即墨。
“我也不知道呀。”即墨惯常的微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
“他是成绩好啊还是家里有钱啊还是——喂,别那样冲我笑!”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抱起双臂,撇开了头,“我无语了!”
即墨啊即墨,你改名叫寂寞好了……虽然高帅富高攀不上,也不能把标准降这么低呀——别说我势利,这就是现实!
Part 2
我不愿相信一见钟情,可是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确信自己喜欢上了你。
我是即墨,一所重点高中的高中生。
用妈妈的话说,我是个脑后长反骨的崽子。外表文静内向,内心却十分叛逆。我讨厌那一套校规校纪,我痛恨校服,每天在校服里面穿好自己的衣服,进了校门就麻利地脱掉校服;我讨厌自习课恐怖的安静,偷偷和同桌传纸条传得不亦乐乎……我可以晚上和哥们在外面压马路一直到半夜,我可以和闺蜜对饮到天旋地转,但唯独对你,寒澍,我叛逆不起来。一看到你平静安然的脸,我就像一匹被驯服的野马,像夏天烈日下打蔫的树叶低下头闭口不言。我喜欢你的沉默,喜欢你的博览群书,喜欢你扶眼镜时轻松的笑容。在其他男生都穿阿迪耐克,骑山地高赛的时候,你简单地穿着休闲裤和校服,简单地留着平头。我就喜欢这样的你,你在我眼中因为平凡而与众不同。
Part 3
生活就像永远停不下来的打字键盘,机械的发出千篇一律的哒哒声。
我是寒澍,高中的生活让我感到无聊至极。
重点高中的重点班的普通学生——这就是我。尖子生和普通学生的区别就是,当一本习题册发下来时,尖子生的第一反应是写上名字后就开始奋笔疾书;而普通学生,比如我,会若有所思的看看封面,嘴里阴阳怪气的念出编书人的名字,然后叹口气,将没写名字的练习册扔进桌斗。
只有埋头书海的时候,我才能获得些许安慰。明朝那些事儿,历史是个什么玩意儿……所有历史书我都爱不释手。但我或许还称不上文艺青年,因为我不会写。有人问,你一个理科生看那么多历史书干什么?“喜欢而已”。我总是用这简单的四个字来回答。面对这个问题,我无话可说。我从没想过这样是否浪费时间,或者影响学习,我只是喜欢午后阳光静好时捧一本书细细咀嚼的感觉,我只是喜欢内心像湖水一样平静的感觉。当大家都拼命地往高考这座独木桥上挤的时候,我却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在桥下悠闲地看课外书,是不是很滑稽呢?
Part 4
我由对你的不解逐渐转变为愤怒。
“我说,那个方程式是这么写吗?”我身子微微向后靠去,轻声问坐在后桌的你。
没有回应。我以为自己声音太小了你没听见。
“那个方程式是这么写吗?”我将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同时扭过头。只见你痴痴地看着习题发呆,手中的笔毫无章法地在纸上来回游走。
“即墨!你闹够了没有!还有一百多天就高考了!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终于火山爆发了,积攒在心中的不满瞬间释放出来。
“嗯?什么?”你呆滞地看着我,如梦初醒。
“为了他整天魂不守舍地,没必要,单相思能有什么结果?!高考比什么都重要!”
“嗯……”你委屈地低下头,继续刚才中断的演算。
说实话,我要是你妈,绝对一掌把你拍醒。
Part 5
至少这样默默地想着你,像一片树叶无心飘落在你身旁,足矣。
我不曾拥有过爱情,但我信仰爱情。小卷说,单恋不算爱情。谁知道呢?
爱情,在高中校园里,没有落脚的地方。
高三的天空,灰暗而落寞。为梦想而奋斗的冲动渐渐被压抑的生活吹灭。一次次模拟考试,一次次年级排名,一次次单独谈话……一切都在预想之中枯燥的循环,没有丝毫欢乐可言。对我来说,最大的快乐就是偶尔从书海中逃离出来,和小卷手牵手在操场上散步,望着天上的星星,想着临班的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明明喜欢你,却不能告诉你。
Part 6
有些事情,就算你不小心忘记,你抽屉里的静物会像死不开口的见证,牢牢记得。
高中毕业两年多了。一天,我在家整理书桌的时候在抽屉里发现了那本记满了高中繁琐小事的日记本。看着那些自命清高、“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语言,我禁不住大笑。当时的那个我,真是狂放不羁啊!我饶有兴致地仔细辨认起鬼画符一样的笔记:
3月1日
课间在教室后门看到临班的两个女孩儿在聊天,其中一个脸颊粉扑扑的,总是在微笑,真可爱。
3月2日
无事
3月3日
听哥们说那个可爱的女生叫即墨,很像历史小说中的名字。
……
4月6日
开心啊,天天都能在班门口见到她。
5月1日
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考上同一所学校呢?呵呵,蠢货,这种可能性大概只有百分之零点一……
……
6月5日
马上就要高考了,加油!(你也是啊!)
……
破旧的日记本让我想起了高中喜欢的那个临班女孩儿。高高的个子,浓浓的眉毛,害羞的笑容……热爱历史的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在这座城市的一所大学学了医,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呢?现在还好吗?
Part 7
时间像膏油的链条,飞快旋转。转眼间,到了大学毕业的暑假。无缘无故地,我感冒了,咳嗽得厉害。妈妈催我赶紧去医院看看。大夫说可能是病毒性感冒,让我去抽血化验。抽完血我拿着化验单去找大夫,只见大夫的眉头拧成一个结,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化验单。本来一副无所谓样子的我突然紧张起来,不会得绝症了吧?!
Part 8
毕业后,我来到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医院实习。
这天,我照常上班。白口罩,白大褂,神圣感油然而生。想到这儿,我不禁窃喜,其实当一名医生也不赖嘛!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职业性的询问。
“大夫,我最近……咳嗽的厉害……”女士边咳嗽边诉说病情。
“哦,可能是病毒性感冒,去抽个血吧。”我熟练地诊断道。
五分钟后,女士回来了,我拿着化验单,无意间瞟见上面的名字:即墨!大脑中像是有什么爆炸了一样,突然一片刺眼的白光。两年前自己拿着日记本呆看窗外的样子映现在脑海里。然而,宽大的白口罩把我一切吃惊的表情都遮掩住了。我皱着眉,盯着化验单看了良久。
“大夫。”
“大夫?”
“大夫……”
你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我——怎么了?”你一脸焦急地望着我。
“没什么,你的血液里缺少一种东西。”
“缺什么?”
“爱。”说完,我镇定地摘掉口罩,微笑着看着你。“即墨,竟然会在这里再见到你。”
“寒澍?!真的是你吗!”你像弹簧一样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我们紧紧相拥,激动得笑出了泪花。
Part 9
这个世界真小,小到你可以和你喜欢的人短暂分别后又再次相遇。
昨天,你兴奋地在越洋电话中对我说,你在医院碰到寒澍了。在外边呆久了,乍一听到一个中文名字,我竟一时反应不过来。“寒澍?哪个寒澍??”
“哎呀,就是高中我喜欢的那个男生啊!”
“哈哈,真巧啊!”
“是啊!”
我们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笑我们当年的幼稚,笑多年后重逢的巧合。你说你们一起吃了顿饭,一起怀念了一下高中的趣事,最后向相反的方向各自离开。你说这重逢又分别的平静和自然连你自己都觉得吃惊。
即墨,这世界就是这样小,但即使再次相遇,也续写不了当年未完的故事。许多回忆像压在箱底的旧物一样压在心底,就算有一天重见天日,也早已陈旧的不成样子。“重逢”这个词如绚烂却转瞬即逝的烟火,即墨,我们只用好好享受它绽放的瞬间,而不必问因求果。因为,许多时候,没有结果便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