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经历都是成长中的风景,我们在其中轻舞飞扬。暑期的那些日子,那些声音和往事,我用一种天马行空的形式记录着。走在静默的时光里,情愫在笔尖上流出,一阕阕今人旧事,在字里行间跳跃,形成无法忘却的姿势。
一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红,知与谁同?
——欧阳修
7月9日,当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校园的宁静被换成了另一种景致,欢腾声、话别声,声声入耳。宿舍的舍友陆续走了三四个,八个人的世界恍惚间有点出乎寻常的安静。当最后的余光被灯火通明卸妆,我站在七楼的阳台,有点微风习习吹过,望着校园往来穿梭送别的人群,思绪漫游天际,恣肆横生。不经意间想起某个老师说过的一席话:当离别的那天,曾经在一起的同学不管素日关系怎样,或深或浅,总会真正体会友情的浓浓真意,总有那么一刻有一种难舍的惜别之情。第一个走的,有七个人相送;第二个走的,有六个人相送……第七个走的,还有一个相送;最后一个走的,就只有形单影只了。一席简单明了的话,潜藏着我们彼此的心意和情愫,在某些时候让我们感动涕零。是啊,离家千里,求学在外,所见所感都是深深难言的。一个学期结束了,一段新的历程也将开始,不同的风情不同的感受和领悟。
我是第七个走的,有些许庆幸,因为还有最好的一个朋友相送,但也为最后离开的朋友心感惆怅。或许我总爱庸人自扰,在朋友眼中,我看到了她比我更多的坚毅和乐观。“聚散苦匆匆,且共从容”,或许她们做到了。虽然离别愁苦愁百结,但我知道暂且的分离会有更好的相聚。每个离别的背影中或多或少总会有一种“明年花更红”的隐喻,因为心怀期待。
学校渐渐安静了,我一个人还徘徊在曾经与朋友欢笑、高谈论阔的角落,想起了欧阳修的《浪淘沙》,只是一时间感觉最后一句似乎应该换换情调“今年花胜去年红,一年更生一年红,你我共同”。终究,我也转身离开了,带着一份淡然,开始我暑期的另一种生活,一段让我始料未及的生活。
二
列车在晚上十点多开了,而我的目的地不是远方喧闹的大都市,是那个静谧的小山村——我的家。一个人安静地坐着,窗外是望不透的黑,黑的想流出沉闷的忧郁。想着身边的同学,自由地选择了他们的目的地,我的心隐隐作痛。我像是一只被束缚的鸟,不得不在那个小小的天地盘旋。羡慕那些同学远赴东莞、深圳、广州……开始他们自食其力的生活。更期盼像他们一样一览福建、北京、上海……等都市之景致。我是一个不安拘束的叛逆者,不甘在黄土地上抛洒汗水,不甘与毒辣的阳光为舞,不甘与贫苦为伴。归家,迫不得已,也情非得已,但最终我还是踏上了归家的路,毕竟每一种生活都是一种体验,只是所选择的方式各有所异。选择了就该坚持下去,因为我们还没有开始这段历程,没有理由选择放弃。列车在黑暗中像只冬眠的动物,缓缓前行,亦如我杂乱的思绪慢慢平息,的心境也渐渐明朗。
一声叹息,不知道是释然还是无奈,身边的同伴小心地碰碰我,把她正在看的书拿给我,是苏轼的词。词的末句是“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心恍惚间被钉子猛锥了一下,顿然生悟。沉思了很久,猛然想起了曾看到的一段小诗:温一杯咖啡咀嚼生活的味道,品尝过酸甜苦辣,品尝过烦恼忧愁,坦然应对,坚持把快乐打造。的确,生活里我们从来都是主角,每一个角色都把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迷迷糊糊,思绪渐渐飘飞,我进入了梦乡,在梦里,隐隐约约有一个“采菊东南山”的身影迎日而笑……
三
暑期,正值家乡农忙时节。夏季是水稻作物的双抢时期,农村中最忙碌最劳苦的日子,早出晚归,与时间赛跑,这早已成惯例。带着梦呓早起做饭洗衣,伴着烈日下地劳作,和着星辰晚归收稻谷,这就是最平凡的生活,是那么有节律的生活。无论烈日炎炎,还是风雨雷电,时间都容不得庄稼人有半点休闲。贫苦的家境,迫使父亲超负荷承包过多的田地。农活是村里最多最累的,自是不言而喻的,但却只有我和父母三个人单薄的劳力劳作。已步入大学,总认为自己成长了很多,以为这样的生活本早已习惯,毕竟二十载春秋都是在农村度过,我也是农民的子女。不同往昔的是,今年持续的高温,更为毒辣的烈日,龟裂的大地,也炙烤着每一个人。酷暑难耐,空气凝重地难以呼吸,第一次感觉稚嫩的肩膀无法承受如此重负。开端,竟如此严峻,始料未及。
在这艰苦的日子里,我抱怨、悲愤,怨气冲天,对贫苦有着无法言说的怨恨。上网,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一种宣泄,总爱在空闲的时间里和同学聊聊他们在外的生活,我向往的生活。曾经以为自由的选择会有想要的收获,面对同学的抱怨,也总是百般不解。总有和我一样心狂气盛的的朋友,感叹生活过于艰辛,过于烦闷,甚至让人麻木。工作时间太长,没有假日,昼夜不分,体力不支……面对这些感慨,我第一次茫然。是的,每一条路都是荆棘遍布,都会伤痕累累。第一次感觉所谓受苦,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经历。
朋友总是时常问候我的近况,我知道他们了解我的苦处,在同龄人中或许我所承受的苦痛比他们多,但他们希望给我一片阴凉的天。一个多月的苦战,日日不停息,每天都是披星戴月,身心疲乏。一个多月,四十几天的时日,那种血火般的磨练,让我心静如水。苦难,经历过后,再回首,已是另番滋味,别种风情。
高强度的劳作,已让躯体麻木,精神空度,我惊惶失措,我像疯子般寻求精神的慰藉。劳作的期间,我总会挤出一点一滴的空暇时间,寻求那份精神抚慰,让苍白的生活稍微充实。我不顾疲惫,沉浸在汲取精神力量的疯狂里,受益最深的该是对苦难的新认识吧。《平凡的世界》,这是使我震撼最大的一本巨作,也是那个暑期让我爱不释手的精神食粮。我如痴如醉般沉浸其中,忘记了疲惫,忘却了艰辛。书中一个平凡的人物——孙少平,感动了我,感染了我,震撼了我,拯救了我。他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作为一个揽工汉,却“热爱”着我们无法想象的苦难。他在灵魂深处并没有看低自己,我望尘莫及。
“他是在社会的最底层挣扎,为了几个钱而受尽折磨;但是他已经不仅仅将此看作是谋生、活命——职业的的高贵与低贱,不能说明一个人的生活价值。恰恰相反,他现在倒很“热爱”自己的苦难。通过这一段血火般的洗礼,他相信,自己经历千辛万苦而酿造出来的生活之蜜,肯定比轻而易举拿来的更有滋味”。他自嘲地把自己的这种认识叫做“关于苦难的学说”,第一次发现苦难在一个人他的眼里竟可以如此崇高。每天当自己身心疲惫的时候,当汗水和泪水一齐吞咽的时候,这些话便时常萦绕在心头,让我忍受着一切的一切。
看到孙少平给妹妹孙兰香的信,我想我和兰香一样是强烈的震撼,“似乎多少年一直堵在眼前的一片朦胧的云雾,突然被阳光撕开并被大风吹散,使她看到了生活无比广阔的地平线”。“我们出生于贫苦的农民家庭——永远不要鄙薄我们的出身,它给我们带来的好处将使我们一生受用不尽。首先要自强自立,勇敢地面对我们不熟悉的世界。不要怕苦难!如果深刻理解苦难,苦难就会给人带来崇高感。可是,如果生活需要你忍受痛苦,你一定要咬紧牙关坚持下去。有位了不起的人说过:痛苦难道是白忍受的吗?它应该使我们伟大”。这样的震撼,这样的心境,相比我,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没有什么言语比这能更好地诠释对生活的理解了,我粗陋苍白的语言和文字又怎能传达其中的深意呢?
那个暑期,我看到过持续高温下有人倒下去就没起来的悲剧,我也看到过有人中暑恐怖的表情,甚至父亲耐不住酷热的惨容,母亲饱尝一个多月病重的痛苦,短短的几十天,那些可怕的日子,我已不愿回想起。脆弱的生命,羸弱的身躯,却不得不继续为生活斗争下去。我想过退缩,想过逃避,但我还是咬紧牙熬下来了,只为心中那个平凡的人物,足以给我面对一切的力量。某天,在空间写下自己的心情:怀着一种信念,总在守候一个期待,才把一切的困苦用微笑替代!
烈日炎炎,风雨雷电,纵使我还在苦苦挣扎,还在咀嚼生活的苦涩,但我却多了一份从容,多了一份淡然。选择了我自己的路,没有后悔,就一路风雨兼程。挂满汗水,满是疲倦的脸上,我依旧有淡淡微笑。
把自己的一点感悟发表在空间,用文字简陋写下自己的所感,并不是想张扬自己的成熟,只是希望我的朋友能够感受到这样的心态,笑对生活,笑脸如形,真金如色,继续前方未知的路。我想,不管是我,还是每一个人,熬过了那些日子,熬过了所谓的苦难,当我们再回首时,依旧会是一片艳阳高照。
四
想起了一首小诗:苦涩的泪水湿了脸庞,往日的忧伤该怎么遗忘?远处的琴声悠扬,忘却了痛楚的形状。生活中很多滋味要品尝,什么也不能阻挡,天塌下来又怎样?我不在沮丧,不再绝望,不再向谁投降。我相信一路上的悲伤,会在灰色天空里埋葬。带上盼望,勇敢坚强,在寒冷的冬也会有花的芳香。反复吟咏着,却还是意蕴犹在。有人说,年轻是一个时代,有资本可以挥霍,有叛逆可以把玩,但有苦难也需要品尝。然而,这也是一个经历生活洗练的时代,一个可以体味人生百态的时代。席慕容说: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暑期,那些日子,就像一页页仓促的文字,让我一读再读,依旧读不透其中的意味。
暑期,那些日子,让我疲惫却不后悔。我生性本轻狂,心安淡然是归处。只想静静地,追寻着孙少平的足迹,在平平常常的生活里,在淡淡的时光年岁里,平凡而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