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暑假第一天的傍晚,一个人上街,在街头的货郎担里挑选了一枚黄灿灿的铜皮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颗红彤彤的“宝石”。整个夏季的午后,我都将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翻阅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20岁的时候,我初恋了,10岁时戴在我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黄灿灿的铜皮戒指,早已丢失。牵着他的手,从初恋走到结婚。结婚那天,婆婆送我一枚金戒指,是那个年代里最常见也最普通的金戒指。一根细软的寸短小金条,绕在左手无名指上。
但彼时,却懂得了,一枚小小的戒指,有时并不能承载女人一生的幸福,也承载不了一生一世的承诺。劳燕分飞时,我从左手无名指退下那枚金戒指,装在一个天蓝色提花的织锦缎小袋子里,藏在抽屉的角落,宛如隐藏一段过往人生。
据说,古埃及人很早就发现了一条通往爱的路径。一条从无名指出发的神经,与心脏直接相连。于是,男女在结婚仪式上,才互相在无名指上戴上戒指,以示彼此忠贞。可是,现今太多的男女,早已迷失了那条爱的路径。尽管戒指的打造工艺渐臻完美,所有的钻戒广告也充斥着爱与诺言的光泽。
两年前,看安妮宝贝的《暖暖》,一枚银戒指触动我易感的心。那是城在“百盛”买的,送给暖暖的最后礼物。离开上海后的暖暖,不将那枚银戒指戴在手指上,而是用一根红丝线拴挂着它。或许,多年以后,像所有的女人一样,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暖暖抚摸着这枚银戒指时,会感激城曾经给她的爱。生命在现实中已然老去,而爱情,却在回忆中依然鲜活。
戒指,原本就是如此奇妙啊。一种金属,一个圆圈,一段雕花镂凤你恩我爱,一场刻骨铭心心甘情愿。纵然画不上一个一生相守的圆满句号,却也在心底留下曾经相爱的深深印痕。
走笔至此,我停下敲击键盘的手,仔细端详空空的左手无名指。有多少年了?我的左手无名指就这样寂寞地空着,宛如我空落落的心。尽管,我是一个不喜欢戴戒指的女人。也极力不去回忆,去年的今日,我趴在钻戒柜台前,不错眼珠地欣赏一枚精巧无比的小小钻戒时,那个彼此深爱的男子,在耳边絮语:明年夏天,我会亲手为你戴上一枚钻戒。
一年过去了,那枚我钟爱的钻戒,如今被哪个男子亲手戴在了他所钟爱的女子无名指上?我们的左手无名指啊,是通往心脏的爱的路径。它需要相爱的人,在上面做一个爱的记号。只是,你是否还记得,去年的承诺?
或者,指静,即心静。也或者,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我真的会遇到一个愿相伴到老的男子。他会将一枚精巧的铂金戒指,亲手戴在我业已苍老的左手无名指上。而过往的,所有的爱与承诺,在这枚戒指面前,都随烟而散,不可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