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是沧桑。不沧桑,非人道。
冥冥当中,有一种颜色,可以代表这沧桑世间,我,暂且选了棕色。
我曾涉目它色,只觉:黑色太暝,白色过平,粉色偏蒙,红色稍艳,紫色甚妖。唯有那棕色,质朴而归真。
窗外的风浓而烈,街角一处,屋的外墙被蹭掉了漆,挺着棕黄的老脸,裹着残装,蜷在瑟瑟的风里。悠长的铁轨枕着疾风,似眠非眠地躺在路边,蜿蜒地伸向岑寂的山间。老树经不住这风,棕色的树皮,残破欲坠,凋叶枯黄着身形落成了堆。光秃的枝头上,立着一只乌鹊,满载尘粒,一双眯缝着的眸子,不是精灵,而显落魄。风夹着尘,尘混着风,惊飞了乌鹊,侵染了水岸,卷起了一道秋,棕色的秋。小城倚在山间,嵌在水边,淡去了山的苍翠,水的清灵,干燥的小城套着一层棕色的外衣,沾满了泥尘。人们缓步江滨,暗暗打量着,这几许秋颜,却不知自己的眼睛已被染成深棕……
小城横卧着,悠而雅,静默若止,江畔棕黄的芦苇弯着身,时而依偎在水里,时而和着风,舞动着曼妙的身姿。没有大城市的风风火火,一切都显得波澜不惊。夕阳下,江边的园林恰好怡情,些许老者驻足此地,舞剑,茗茶,棋弈,观景。红棕色的亭子倾听着老者们的思索,镌刻着点点醇厚沁人的茶香。几棵枯朽的老榕树,枝叶稀疏,一缕余辉携着几分柔弱,从枝叶中漏出,撒向枯槁的面庞,孤风跳动在花白的头顶,玩弄着几根银丝。天的一角,山掩没了夕阳,染着几分苍翠,显得暗淡。虫在沉吟,应着飕飕的风声,响彻了一方山野,涤荡着点点波纹。朽木,夕阳,沧波,丛山,参杂着萧飒的风,伏在彼此之间,萦绕着老者们不尽的思索与绵绵的茶香。半暝的天际下,一片棕色人间。
当冗杂的污垢缠绕在心,颦蹙着眉头冷眼相世,仿佛有一种如棕色般的苦楚将原本炽热的心禁锢,锁住了对世间的情怀。披着月色,登上一座小楼,倚在栏前,举着羸弱的双眸,眺向远方,目光随着山势弯曲前行,棕色的朦胧,显得庞然而不尽。冷冬蛮狠,万物素而无味,酷暑焦躁,世间烈而辛辣。这尚且是季节的倾泄!楼边的石桌上,一壶酒,几点月,于是,走下楼来,一把抢到了桌前,迎着奇香,坠入酒中。不觉间,酒尽,月消。东方既白!
以棕话秋,并非悲秋,只是对秋的一种感觉,一种世道的品茗。以棕话朽,并非悲朽,只是对朽的一种感受,一种世道的品析。以棕话愁,并非悲愁,只是对愁的一种感发,一种世道的品味。
秋,人人可以拥有,朽,人人都将有,愁,人人皆有。于是,我们人人便拥有了一个人间,一个质朴归真的人间,一个棕色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