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晋城一所平房里，住着一对年老的聋哑夫妇，他们是一家福利工厂的工人。有一年春天的一个早上，夫妇俩很早去上班，在路上他们捡到了一个弃婴，弃婴是个女孩。他们收养了她。
女孩渐渐长大，是个聪明漂亮的健康孩子。老夫妇俩很高兴，他们请人给女孩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春晓，并把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女孩的身上。
女孩上学后，读书很用功，成绩年年都在前三名。每次女孩拿了奖状回来，老夫妇俩就很高兴，女孩的奶奶会做很多好吃的，爷爷这时就喝一杯，他们用手语告诉女孩：他们很高兴。女孩这时就打开收音机拉着爷爷一起跳舞，爷爷听不到声音，总是踩到女孩的脚。女孩就伸手去刮爷爷的鼻子，说：“爷爷你笨噢！”奶奶在一旁把脸上皱纹笑成一朵菊花。
女孩高中毕业那年，带回一张老师的纸条，上面写着请女孩的家长作为优秀生的代表参加毕业典礼。学校里的人只知道女孩没有爸爸妈妈，却没人知道女孩的爷爷奶奶是聋哑人，女孩的爷爷奶奶从来没到学校去过。带回纸条的那天，女孩半夜醒来看见爷爷奶奶还在房里坐着没有睡。
第二天，女孩在台上代表全校毕业生讲话时，穿过人群她看见了爷爷奶奶，她冲他们点点头。学校的老师这时说：“下面我们请学生家长代表上台讲几句。”他请了女孩的爷爷奶奶。家长们开始鼓掌，女孩的爷爷奶奶也使劲地鼓掌，他们不知道老师说什么，只是看见别人鼓掌觉得自己也应该鼓掌。有的家长开始笑，女孩在台上急得脸通红，不得已对着最后一排的爷爷奶奶打手语，会场一下子安静了，突然一个声音叫起来：“王春晓的爷爷奶奶是哑巴！”“嗡”的一声，会场上像开了锅一样，无数个声音在议论“原来她爷爷奶奶是哑巴”。老师显然也没有料到，呆呆地站在一旁。
女孩觉得所有的血都涌到了脸上，丢下所有的人跑了出去。一跑出去就哭了出来，她觉得自己很难堪，很委屈。
第二天女孩一进教室，一个平时就很嫉妒她的女同学走过来说：“王春晓，原来你的爷爷奶奶是哑巴呀，怪不得你也不爱说话。”女孩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就一掌把她推倒在课桌上。
那以后女孩很少再跟爷爷奶奶一起出门了，她借口要复习功课把自己关在房里。
爷爷奶奶也变得沉默了，偶尔一家人一起出门，人多的地方他们从不跟女孩“交谈”，有时女孩情不自禁地跟他们用手语交谈，他们就只是笑笑不“说话”。要是遇到女孩的同学他们会立刻走开，让她和同学聊天。女孩心里很难过，但又不知道怎么打破这种僵局。慢慢地女孩也习惯了在人前不跟他们交谈。
女孩考取了上海的一所大学，她离开爷爷奶奶到外地去了。临走的那天，爷爷奶奶送她到车站，女孩在车开动的一刹那回头，看见爷爷奶奶扭曲的脸，他们无声地哭了。
女孩在上大学时有一个男生爱上她，她也喜欢那个很优秀的男生，但她从来不敢告诉他。她怕他知道她的爷爷奶奶是聋哑人，怕他会笑话她。直到毕业后的第五年的一天，男孩再一次对她说：“嫁给我吧！”她才狠下心来对他说：“我没有父母，我的爷爷奶奶是聋哑人。”男孩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说：“就为这个你不敢跟我结婚？你真是个小傻瓜。”
他们准备结婚了，男孩对女孩说：“把爷爷奶奶接来吧。”
他们把老夫妇俩接到了上海，女孩和男孩带着一对老人逛商店进公园。两位老人很不自然，他们已经不习惯和女孩做亲密无间的“交谈”了，女孩很伤心很自责。
婚礼前一个晚上他们来到了女孩的新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老人和女孩面面相觑。女孩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做？
她随手打开了音响，音乐从音箱里流出来，女孩不由自主地在茶几上弹动着手指。
爷爷终于打着手势发问了：你在做什么？
女孩告诉他：我在听音乐。
爷爷又问：为什么弹你的手指头？
女孩答：我在打节拍。
什么是“节拍”？爷爷打了个手势。
女孩把爷爷的手放在音柱上，音乐通过电流的震荡传递到老人手上。老人也开始随着音乐弹起了手指。
过了一会儿，爷爷走过来用手语问：“你还记得我们多久没一起跳舞了吗？”女孩点点头。爷爷又问：“跳一支舞好吗？”于是两个人在客厅中央轻轻地跳起舞来。
爷爷不小心踩到了女孩的脚，女孩的泪一滴一滴流了下来。爷爷慌忙停住了脚步：“我踩疼你了吗？”女孩又笑了，伸手去刮爷爷的鼻子：“爷爷你好笨噢！”奶奶在一旁老泪纵横。
男孩走过来扶起老妇人，让她也感受到音乐的震荡。然后微微弯了弯腰说：“奶奶，我可不可以请您跳支舞？”
第二天的婚礼上，来宾们看到了最精彩的一幕，一对新人和一对又聋又哑的老人在音乐中翩翩舞蹈。很多女人都落泪了，男人们觉得眼睛酸酸的。
若干年后已为人母的女孩想起那天的情景还会感动不已。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那个女孩就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