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诗集,揉揉有些酸痛的眼睛,推开窗,凉风和夜光不惊的一道挤了进来。没有睡意,起身走出门外,向湖边走去。夜深了,路灯都睡着了。走过一条树阴,月光洒下斑斑点点,我轻挪着脚步,怕惊扰了虫儿们的合唱。
将近湖边,只听见一阵微风吹来,垂柳发出莎莎的响动,像是在抖落白日的一身余热。风儿吹拂着垂柳,飘飘扬扬,突然想起了刘禹锡先生的那首《竹枝词》:“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落日西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晴。”恰似在杨柳纷飞的江边,一手持折扇和一手系素帕的女子在以诗对答,描绘大好春光和心中喜悦,传递着绵绵情意。今日虽是飞雨飘扬,明日定会霞光朗照。
清幽的风儿再次袭来,我撩开柳枝将湖心看近,将近三五月便圆,今晚的月光难得的光亮,倒映在湖面一片清辉。清幽的风儿吹来,吹皱了一池水,也吹皱了晃动着光亮的玉盘。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地垂柳的倩影,也洒在了湖面上。水中的倒影,参参差差,浓浓淡淡,隐隐藏藏,足以一副天公之作,大手笔的水墨画,泼洒自由,收放飘渺,似是诗人临崖飘起的青衫和沧桑鬓发。风儿不停轻摇在柳枝,生怕他在惬意中入了眠。
看着水中的倒影,倒影中的明月,不禁有些失神,那偌大的蟾宫,是不是如同清冷的皇家后宫,结着冰霜的桂花树长年的下着雪花,庭院深深的广寒宫却永远成了一个女子的闺阁,嫦娥仙子却始终怀抱玉兔依于阑干,深邃的遥望着人间,她是如何抛下尘世间万般的眷恋,去到这个清冷之地独享千古寂寞。露滴顺着柳梢滴在了水面,打碎了清脆的幻想,天空正呈现嫦娥仙子俯下长袖向那轮清辉奔去,在转身回顾之际落下了最后一滴清泪,落在这永夜的湖光之上。
此时的泽源湖畔,没有了情侣的嬉闹和莽夫的冲撞,来的那么清静。背着手踱着细步,合着轻风的节拍,走进夜的深处。也许这样的夜会是想象的最好时机,但最好还是什么都不想,就让这微凉的风儿尽情的吹洒,吹起窗扉里的甜梦。闭上双眼,让风儿吹进衣袖,去触摸里面那颗平静跳动的心脏。如果真的非想不可,那想些甜美的事吧!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依遍阑杆,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芳草,望断归来路。”易安居士当时是怎么样的情怀,风儿吹开她紧闭的窗扉,窗外淋漓的下起了小雨,正红的桃花随雨流落下,嘹望远方,连天的芳草,空荡荡的归来路也不能给一个女子点微的回应,只是花落在地上的回响在无情的诉说,青春去了,不能归返。环顾夜空,找寻那颗最亮的星星,原来心爱的室女星仍是那么的隐匿,独居一隅擦着泛黄的铜镜。
从天上到地下有多远的距离,我把视线从星空拉回湖畔,树木依然在月光的凝视下发着莎莎的响动。我绕着湖走着,早已熄灭的路灯利于小径的一旁,静静地将夜晚厮守成白日的刺眼。我的拜访似乎并没有什么打搅,只是我所走过的一小块地瞬间留下了阴影。展开双臂,深深的吸着这夜独特的味道,仔细听去,传来清脆的“啪啪”声,必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花儿在暗自绽放,伸展出小巧的裙摆,张开嘴等待露珠的亲吻。
趁着有月光的朗照,我将这一夜的清凉装满口袋,待到明日骄阳下慢慢享用。夜真的深了,远处的灯光也熄灭了。我踏着斑驳的树影,往回走去,虫儿们仍在不倦的唱着自己的歌。今夜,我也定将有个好眠,并且无梦。
2009年8月3日
于青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