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军摘桃子，阿贵在树下捡到几个，拿回家给父亲吃。
父亲接过一个桃子，咬下一口，边嚼边问：“是谁家的桃子？”
阿贵说：“张大军家的。”
父亲立刻把桃子吐出来说：“不准吃他的东西！”又夺过儿子手里的桃子，扔到地上，使劲踩烂。
阿贵问：“为什么不能吃他的东西？”
父亲说：“张大军是我们的仇人。爸爸的腿就是20年前被他打断的。”
阿贵问：“他为什么要打你？”
父亲说：“那时候张大军是民兵营长，硬说我是反革命，隔三差五就拉我去批斗，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20年前的事，阿贵不清楚，但他知道：谁打断爸爸的腿，谁就是仇人！阿贵暗下决心，长大后，一定要替爸爸报仇。
阿贵在仇恨中渐渐长大，10年后，他长成个大小伙子，决定报仇了。
张大军打断父亲一条腿，阿贵要他也断一条腿。阿贵买了一个夹野猪的大铁夹，装在张大军必经的路上，把他夹了个正着。这个铁夹特别强劲，张大军无法打开，抱着腿在乱草中翻滚，呼爹唤娘地嚎叫。
阿贵高兴极了，跑回家告诉父亲。他以为父亲也会高兴的，不料父亲却给了他一巴掌，说：“混蛋！”
父亲押着阿贵回到张大军身边，父子俩合力替他打开铁夹。张大军的腿已经被夹得血肉模糊了，父亲叫阿贵把他背回家。阿贵一百个不愿意，可迫于父亲的威严，不得不把仇人背起来。阿贵刚把张大军背到家，父亲又强迫他去请医生来给这个仇人治疗。更气人的是，父亲还给仇人付医药费。
阿贵家里很穷，付了几次医药费，就没有钱了，而张大军的伤还远没有好。父亲说：“我们把那头牛卖了吧。”
全家人早就憋着一肚子气，听说要卖牛，纷纷对父亲说：“现在不是30年前了，你为什么还这么怕张大军？”
父亲说：“我不是怕张大军。”
阿贵问：“那你为什么要出钱给他治伤？”
父亲说：“我不是给张大军治伤，是在给你治病。”
阿贵莫名其妙地问：“我好好的，有什么病？”
父亲说：“你对张大军暗下毒手，这叫卑鄙。你染上了卑鄙病，还病得不轻啊！”
阿贵说：“张大军比我更卑鄙。”
父亲说：“正因为他卑鄙，我们才更应该光明磊落。如果我们也卑鄙，那我们和他不是一路货色了吗？”
一家人沉默无语，看着父亲去牵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