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吾乡的习俗,也不知是否各家皆是如此,我出生时,院里种下了一棵樱桃树,弟弟出生后,门前多了一棵小小的香樟树,与他有相似的蹒跚学步模样。
那会儿,好像只有我对樱桃树有指望,先盼花,再盼果。别人都不怎么在意它,只是知道有这么一棵树。樱桃树,不会高到哪里去,可我长,它也长,总是一抬眼的距离,可望而不可即。
香樟,简直似有似无,它的名字从未出现在任何人的口中。只在夏天,我们会待在它的树荫下乘凉,或在秋日,它落了满地的树叶,若无其事地丢给我们一摊事,我们才算与它打打交道。
一棵树,不出意外总会比一个人活得久,跟故土的黏性也总会比人更强。在一个孩子降生的时候,种下一棵树,谁说不是取这两层意思呢?如树一般长寿常青,也如树一般眷恋故土,男儿不远游,绕膝承欢,女儿不远嫁,在自己喊一声就能听见的地方。
一把年纪,当我想起故乡,突然意识到,还有一棵树留在我的人生来处。我们曾经同生同长,交换彼此的时间,参与对方的日常。它,像是我的一个分身,替我守土守家,替我在那里老老实实生活着。在有人想念我的时候,它会成为另一个我。
种树的意义很多,其中有一种,是为未来堵一个情感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