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时余,太太和我乘上了西去的列车,目的地安徽铜陵。这是我们在回沪前就定下的安排,这是一趟谢恩之旅。
列车一路向西奔驰,一个个现代化都市从旁闪过,江南水乡的美景映入眼帘。车过芜湖,马鞍山,山峦起伏,我们知道,铜陵就要到了。太太和我思绪万千,即将见到的称不上贵人,却是我们的恩人,一个照顾了岳母十余年,在疫情中代我们陪送妈妈最后一程的保姆,我们习惯称呼为“小阮”。
太太有兄弟姐妹四人,但各有家庭,有两家远在国外,哥哥姐姐两家居住不远,但都年事已高。虽然照顾好年迈的母亲是太太兄弟姐妹共同的心愿,但要自身照顾好母亲都力不从心,不得不依赖于住家保姆。说起來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照顾岳母的保姆因家中有事,说走就走了,太太和姐姐不得不到介绍所碰碰运气。介绍所把小阮介绍给她们,说是安徽农村妇女,没有文化。太太她们虽然也曾有过顾虑,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从介绍所把小阮带回了家,成了岳母的住家保姆,一住就是十余年。那时的小阮,刚入中年,端庄干练。虽说她一字不识,但聪明,不出数月,竟烧出一手好菜;她勤劳能干,把岳母的公寓总是收拾得干干凈凈;她很快了解了岳母的性格和需求,适应了和岳母的相处。最重要的,小阮的人品,诚实,诚恳,厚道,得到岳母和太太兄弟姐妹以致全家的信任和尊重。
太太和我在车上如数家珍地回忆着十余年來小阮來家后的点点滴滴,列车广播里响起了宏亮的声音,“铜陵站就要到了,要下车的旅客请提前做好准备”,我们从回忆中清醒过來,一想到即将见到小阮,又是一陣兴奋。
江到铜陵分外宽
铜陵站不算大,我们刚出站,小阮就远远地看见我们,向我们挥手。和她一起來的还有她的女婿小李,是开着自家车來接我们,随着经济的发展,汽车已经走进了千家万户。我们一上车,小阮和我太太那股兴奋劲儿可以想象得出來。我们原本是要订酒店的,來前就被小阮否定了,我们被安排在她隔壁目前空着的高层套间里,套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生活用品齐全。原来是她家的农舍拆迁被安置到了城里的高层。
下午小阮的小女儿带着两岁的儿子来到,取名星星,说来也巧,星星比我们的小孙子只小一个月,小家伙活泼可爱,很快就对我“爷爷”“爷爷”喊起来。我们事先说好,我们只要吃小阮过去在上海为岳母和家人烧的菜。小阮果然不负我们所望,晚餐一桌丰盛的菜肴,不似饭店奢华,却更可口,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席间,小阮说起我们上海家中每个人的生日,每个人爱好的食品,如数家珍,好像又回到小阮住家时亲如一家的岁月。只要一提到我岳母,大家伤感,小阮的眼眶也红了起来。
当晚太太和小阮促膝长谈至深夜。太太对小阮还有一份特殊的感激之情。在疫情之前的岁月里,太太和我总会在年底回沪,替代小阮照顾岳母,以便让小阮回家过个团圆年,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她也有自己的家。在疫情肆虐的几年里,我们不便回沪,小阮作出了不少家庭方面的牺牲,我们也忍受了思念之情。在岳母生命的最后时刻,小阮替我们守护在她身旁。母女连心,太太在忍受失母的痛苦的同时,总是念念不忘小阮的善行,促成了这次皖南之行。
虽然我们的铜陵之行不是为观光,小阮和她的女儿女婿还是尽力把他们家乡之美展示给我们。赖上苍的眷顾,铜陵地下有丰富的有色金属,地理上,铜陵三面环山,一面临长江。小阮女婿开车把我们带到滨江生态公园,但见长江一到铜陵,江面宽阔,江水浩荡,几个不小的岛屿卧躺江中,分大江为主流和支流,硕大的货船从远处的码头开往大江,直达天际。滨江大道两侧繁花茂木,美不胜收。
铜陵三面是绿山
由于我们在铜陵时间不长,游览了滨江公园,小李又转动方向盘奔向铜陵著名的旅游景点——永泉小镇。这是由农民企业家杨树根先生筹集15亿元,20年如一日在废弃矿山上,打造出一个集旅游观光,休闲度假,温泉康养为一体的特色小镇。我是个见山就兴奋的人,进入大门,但见处处江南园林风格,山川,竹海,溪涧,兰花,老砖小瓦。几十步一景,枫林晚照,檀爱抱石,乱石听涛,七星采樵,冰川奇观,奈何碉楼,无忧竹海,送子观音,望江阁等十二大景美轮美奂,叹为观止。其中穿插有王安石等历史名人轶事。
美丽的永泉小镇
第三天下午我们将要离别,上午小李又不失时机地把我们开到位于上游江边的已逾千年的大通古镇,领略了悠长的徽州文化和传统。下午三时许我们登上了东去的列车。临别时的话别,拥抱,相约再见感人至深。
来去三天的铜陵谢恩之旅结束了。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小阮表现了人性之美,值得我们尊重。良知是人人都需要具备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