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第一个季度，总是会闲一些。年度任务还没有下达，需要申报的各种事务也大多是下半年。所以，如果不是值班日，又没有特别急需要当面处理的事，我就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打扫卫生，看看书，临摹字贴。
这段时间母亲按惯例，来了我这里，老人对于家长里短总是会热衷一些。每每在家休息，她老人家就会边讲边希望得到我的认同，我也会不时敷衍一句“嗯，对的”“哦，这样啊”。偶然有天，听她和三姨聊天，说我的话现在越来越少，如果她不先开口，我能安静一整天。
怕她多想，在饭后休息的空闲，我很是无奈又慎重向她解释：“我并不是不喜欢和你聊天，只是因为工作本就被一些琐碎的事耗精力。回到家继续家长里短，我会觉得自己从没结束工作。你就当我是一节电池，工作已经耗尽了电量，需要安安静静的，把消耗补回来。”母亲叹了口气，“你不开口，我就觉得心慌。这些年你总是这样，什么都放心里。这些年，我是眼看着你头上的白发越来越多。怕你有事放心里闷着不好。”
我不愿意回答母亲，只是单纯的觉得，我所承受的，都是我应该承受的东西。是我自己预设结果之后，心甘情愿付出的代价。没有辛苦，也没有怨言。白发，无非是因为我年龄到了，青丝染霜，就如花开花落。去做长久染发我是不愿的，平日里出门用涂发剂抹黑。若非觉得拔白发太多会秃头，我早就拔了个精光，省去了她的担忧念叨。
母亲提起从前，提起他们的歉疚。我揉揉胀痛的太阳穴，打断她的话表示没关系，我对现在的自己很满意。我知道，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是人都会舍弃代价最小的那个，只不过我年长一些，那个人只能是我而已。好坏总是要有人咽下去的，我又何必让大家都不痛快？
这世上貌似很多人都能替我做决定，每个人出发点，都是因为对我好。年幼还能闻花香的时候，喜欢阿姨的月季花，求着要了一株回家种着。家里人怕我被刺扎伤，趁我不在家连盆带花扔了。当时谁又能预料，长大之后的我不能闻花香，再多的花也无法欣赏。后来，喜欢一只刺猬，日日守着，巴不得捧在手心里，又有人担心伤了我的手掌，替我做了最好的选择，放生了他。都是我无法拒绝又顺理成章的理由。
只能无奈的安慰自己，也许，我冒着被扎伤，也不放手的喜欢，同样是对他们的桎梏。也许那盆花我根本养不活，扔到外面它还能开得更美丽。也许那只刺猬，本身就属于美丽辽阔的草原，而不是在我这小小的手掌，放生了才是最好。也许，他们本就不属于我……
和母亲结束话题，转身回到房间，抱了一堆东西再出来。母亲见我开始在茶几上铺着笔墨纸砚，知道我需要安静，也没有再开口。
只是，眼下已无心临摹，便换了张空白宣纸。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下新学的词：
仿若昨日檐下初逢
十年醉一梦
若来年终于离人瘦损
风雪加身
问年岁情如薄纱
缘聚敌不过离分
却为何沉沦……
词出自《古相思曲之空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