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清,我的高中同学。他聪明伶俐,为人热情,说话做事总是面带笑容,而且学习成绩也很好。谁有不会的习题向他请教,他都会耐心地给你讲解到懂为止。没有悬念,他很快就成了我最崇拜、最尊敬的同学。
那时候,我心卑微。来自贫困的乡下,无家世可炫耀,又不潇洒,穿衣简朴,囊中时常羞涩。在光华灼灼的王贵清同学跟前,我觉得自己真是又渺小又寒酸。也许是情趣相投、性格相似起了作用吧,开学后不久,我和贵清就成了好朋友。那些年,我们一起欢笑、一起哭泣,一起经历了无数的梦想与挫折。当我高兴时,我会向他分享我的喜悦,当我难过时,我会向他倾诉我的痛苦。而他,在我高兴时,总会怼我两句,在我难过时,会耐心倾听我的诉说,甚至遇到别人对我的恶语,他都会毫不顾忌地怼回去。
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坐在树下,望着晴朗的天空,畅想未来的梦,憧憬那些由高考而引发的是是非非:题型、考试、分数……幻想着考后的日子会有多么令人期待和欢喜,精心盘算着要怎么抛掉所有的试卷和书籍,要怎么把自己的眼镜摔碎,要怎么大吼大叫地癫狂。但更多时候,我和他在教室里,向着高考,挥洒青春的汗水。
那年七月,高考如期而至,我们都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大学毕业后,我们忙于各自的工作、生活、学习而疏于联系,不再共享酸甜苦辣。偶尔相聚,餐桌上觥筹交错,话竟不知从何开口,虽然会寒暄几句,但是,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感觉。
大学四年,我与万清纯同学因为趣味相投走到了一起,我们相互称兄道弟,他叫我“九满哥”,我叫他“万老弟”。学习上,他为我解答疑难,生活上,我对他嘘寒问暖。最重要的是彼此以诚相待,敞开心扉交流;一起到食堂吃饭,一起到教室上课。休闲的时候,我们相拥在湘江边漫步,一起“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越是关系密切,就越是对现阶段所拥有的一切美好感到坦然不安,我担心,哪一天我俩分开了,失去了他,我该怎么办?毕业前夕,我曾试探着问他:“万老弟,大学毕业后,你还会理我吗?”他笑着说:“九满哥,你已经在我心里上了户口,休想搬走!”毕业分配,像一把种子,在七月里抛撒,于肥沃抑或贫瘠的土壤,各自都忙着扎根,多年没了音讯。说来还得感谢老吴,是他组织的那次同学聚会,让我找到了万老弟的“行踪”。友谊的线断了多年,像风里的蛛网,重又织起。
今年六月,我带着妻子满怀喜悦与期待的心情去长沙探望我的万老弟。饭桌上,他邀请一对农民工夫妻来陪我,我知道,那是老同学叫来埋单的客户。我不忍心让农民兄弟为我的长沙之行埋单,我也对老同学如今的格局痛心!我默默地让妻子把帐结了。唉!从今以后,老同学万青纯怕是又要从我的朋友圈里消失了。
我在开平工作的时候,杜钟生是设计单位派过来的设计代表。他比我大七岁,中等微胖身材,脸略显粗糙黝黑,说话轻言细语。老杜是七十年代末的大学生,从事园林绿化设计与研究工作二十多年了,算是行业的专家。工作中,老杜对我这个新手很尊重,主动引导并帮助我解决工作中遇到的难题。渐渐地,我和老杜熟悉起来,并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在那个网络尚未普及的年代,工地的生活是相当枯燥和乏味的,晚饭后散步聊天就成了我和老杜每天的必修课,在潭江边常常可以看到我们的身影。一路上,我们交换各自的信息,寻求相互学习的机会。老杜也跟我谈起他的家乡——洪湖,一个富饶又美丽的地方,老杜还跟我提及他的家庭,他的妻子在武汉带着孩子,每当提到妻子和儿子时,老杜总是一脸的幸福,他甚至告诉我,按我的方法,他们的夫妻关系比过去更加和谐温馨了,他还曾代表他妻子感谢我。而我呢?有老杜的相伴,我的工地生活显得充实又快乐。
那个项目完工后,老杜回了武汉。我们各自又有了新的圈子,有了新的朋友,彼此再也参予不进对方的生活,当有重要事情时我们再也不是彼此想分享的第一个人。在手机上偶尔会点赞,却未曾有电话或微信聊天,更不用说见面了。我们之间的友谊,也就在不知不觉间划上了句号。
回头看看自己曾经的发小、同学、同事,随着岁月的流逝,很多人就这样慢慢地从我身边消失了,一些曾经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也逐渐少了联系。既使偶尔相聚,让一个个被拆散的零部件再一次回归整体,但是,分开多年的零部件,本以为型号都还对得上,但时间在上边生了锈,大了,或者小了,不再是从前的那一对了……这些失去的东西,只有在自己想找人倾诉心事的时候,才能体味到那些可靠的朋友已经走远了,只留下自己孤独地、盲目地往前走……
呜呼,我说不出话来,但以此记念逝去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