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年初,谈波的母亲因为罹患多种癌症,连续两次住院。因为疫情防控政策要求,每个病人只能由一名家属陪护,又因为担心母亲随时会离世,觉得她临终时最希望看到的应该是自己的儿子,所以那个陪护的人只能是谈波。
40多天里,谈波照料母亲的一切,包括辅助母亲大小便和帮母亲洗澡。而处于临终状态的母亲,会突然神志不清,不再认识人。
床前床后,母亲的每一次痛苦都被谈波看在眼里。57岁的谈波,也在学习从中年走向老年。
谈波说道:“几乎两个月,我连一点文学的边都没想。我那时真的怀疑自己,我这么喜欢文学,这么喜欢小说,这么喜欢写作,从年轻一直到现在,为文学投入这么多时间,投入这么多生命,为什么在最紧要的关头,我竟然会把它忘掉呢?”
忆及母亲临终的那段时间,谈波说:“文学一点忙都帮不了,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宁愿去尝试偏方,看心灵鸡汤,说“那种假话”骗母亲,也骗骗自己。甚至有时候他恨不得跪地祈祷,让母亲再多活一点时间。这些似乎都比文学有用。
母亲去世之后,谈波化用二手玫瑰乐队的歌词来戏谑自己:“大哥你写小说,写它有啥用啊?”谈波还是想不明白文学,但他想明白了母亲。
他这样理解母亲的去世:母亲大概是太不忍心了,才说“算了,别再折磨你了”,决定以去世来结束儿子的这种身心痛苦。“陪护的那40多天,是母亲给儿子的一个让他付出的机会,好让他日后想起来可以缓解一点点母亲离去的痛苦。”在谈波看来,母亲到最后都在付出,连去世的时间点都在为儿子着想。
而人类的韧性,自然也会体现在谈波身上。正如他所说,“不管多大的痛苦,只要经历时间,都会过去”。
但是,谈波也说:“痛苦也是因人而异的。像我这样的人,痛苦可能会长久地留在心里。”
文学的感受还是慢慢回来了。2022年3月10日,在母亲去世快满一周年时,谈波突然想起了母亲生前讲过的一个故事,那个故事只讲了一半。
谈波在小说里把故事续下去了,续得特别温暖。那篇小说叫《“娘啊,爱呀娘!”》。
它的完成,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谈波的丧母之痛。
现在的谈波已经与文学和解了。他说道:“那段时间,或许不是我不需要文学,而是文学把我彻底地让给了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