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的冮官窑

作者:文哲 日期:06-29 09:06 阅读:

  冮官窑位于辽阳灯塔市冮官屯村,南靠郁郁葱葱的群山,北临奔流不息的太子河,东南处与白岩古城遥遥相望,西面一望无际的平原直通辽阳,是天然的窑址首选。考古证实,冮官窑兴起于辽代,兴盛于金代,废于元代。从公元1000年左右开始使用,历经近300年的时间,是辽金时代中国南方与北方陶瓷业的交汇点,辽金时代窑业的中心。如今,冮官窑已成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当地村民自豪地称之为“东北的景德镇”。

  站在太子河边的古窑址上,只能用一个词形容,就是震撼。1000余年的堆积,遥远却又触手可及。古瓷片随处可见,用脚一踢或用手一拨,就会有碎瓷片显现,一地残瓷,令人感慨。我们猜想这是当年窑址旁的残窑堆积。残片中,以白瓷居多,多为杯、碗、盘、碟、瓶、罐等的器底及残边,最多的是碗底,因胎质厚,不易破碎,易于保存。其次是黑瓷和酱釉瓷,也偶有白地黑花或陶片。还有些粘连的瓷器,有的碗底与瓷片粘连,有的碗底粘成一摞,残瓷大都胎骨厚重,含有杂质,有的器片颗粒明显。地面上还散落有各式窑具,如垫饼、圆柱形耐火挤顶器、耐火砖等。黑瓷片偶也可见,釉色黑亮,但温润不足,有的釉色略偏红,釉较光亮。裸露在田野土地上的瓷片,已严重风化,而土中埋藏的还保有历史气息。

  我小心翼翼拾起残片,挽起裤管来到太子河边,蹲下来用河水洗刷净残片的泥土,一睹千年的真容。洗净的瓷片露出了本真的釉色,釉色烧成变化极为丰富,相同的釉色形成了不同的颜色肌理,清水洗澈了千年的文明,当指纹留在瓷片一刹那,触碰到了辽金游牧民族的洒脱旷达。

  从冮官窑出土的辽瓷看,有明显中原文明的痕迹。冮官窑的陶瓷是受中原工匠影响,并结合北方契丹人的特点在当地烧造的。各类生活用具的造型多宽而矮,底部为了放置平稳,一般圈足足沿较高。中原地区文明精华与契丹民族特点相融合,生产出的瓷器便具有了特定的文化印记,在造型、制瓷技艺和形制上才会出现兔毫釉和明显的定窑、磁州窑特征。

  窑址的南面便是冮官屯村。村民介绍,村民建筑房屋、打井、挖菜窖甚至犁地时,都能翻出古瓷片。村民说得比较轻松,但给我的感觉却是震撼。

  来到冮官窑博物馆,馆中展品皆是精品,瓷器自然洒脱,轮廓线飘逸流畅,圆润而有神韵。辽白大碗、白釉玉壶春瓶、白釉双系罐纹饰装饰颇有特色。纹样取材多是身边的野草等物象,有游牧情调的舒适与和谐,区别于汉族陶瓷,表现了契丹、女真等少数民族对大自然独特的审美理解。

  特别吸引人的是黑、白釉人俑,狗、马小玩具,酱釉猪首埙等,这是冮官屯窑代表性产品,是辽金时期儿童的玩具。玩具刻画得惟妙惟肖,有些玩具如“马上封侯”也有吉祥的寓意。以猪首埙为例,设计为三孔,其中两个出气孔设计成猪的两只眼睛,吹气孔留在脑后。正面看,猪嘴夸张地拱着,鼻子噘噘着,惹人喜爱,也有猪首或牛首,当地人介绍此件为“三孔笛”,也有称“兽头口笛”,是游牧民族少年们把玩的乐器。这些小件瓷器富有生活气息和浓厚的民间艺术特点,寄托制作匠人无限美好的精神世界,展现出游牧民族质朴、纯真又蓬勃进取的生命力。

  冮官屯村在辽代时称东京道沈州白岩县,金代时称东京路辽阳府石城县,后因窑业兴盛,设立瓷窑务。“务”是金代皇室或中枢主管部门管理某个行业的衙门。由此可见,冮官窑具有官窑的属性,金代已派驻官员管理窑业的工匠、采买、运输等事物了。

  拂去岁月的风尘,遥想当年,脚下这片土地,曾是窑火弥漫、火光冲天的窑场。窑匠们在这里选土、揉泥、拉坯、整坯、剔纹、绘底样、上彩、上釉、入匣、进窑、封窑、煨柴、开窑……账房先生啪啪地打着算珠,南来北往的商客在小镇上来往不绝,构成东北特色的“清明上河图”。

  太子河与冮官窑相依为伴,窑因水而兴,水因窑而名。如此大型的窑场临河而建,很有可能会有配套码头。一艘艘船只,在此停靠,各色瓷器装箱入船,从太子河出发,冮官窑的杯碗盘碟顺着河水西去,流到千家万户的餐桌上、生活中,成为日常的一部分,伴随着他们寒来暑往,走过春夏秋冬。

  夕阳西下时,依依不舍离开了窑址,一抹残阳洒向冮官屯的小村子,也洒向了粼粼碧波的太子河。远处升起阵阵炊烟,古镇进入了梦乡,我们也沉浸在了历史旧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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