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受争议的哈佛大学校长劳伦斯·萨默斯终于自动请辞,成为该校一百五十年来任期最短的校长。这本该是象牙塔里的风波,却成了美国和其他国家报纸国际版上的热门新闻,原因自然是与哈佛有关。这几年,中国一片留学热,上至高官下至中学生,说到留洋就言必哈佛。到底哈佛的地位是怎么得来的呢?它的声誉又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
除了它庞大的资产、杰出的教授与知名的校友外,我还想到一两件趣事。20世纪80年代,因为哈佛违反了和美国联邦政府关于录取美籍非裔学生的约定,被政府告上了法庭。先不说这件事的是是非非,值得注意的是,当时哈佛面对政府时那理直气壮、寸步不让的态度。还有一回,哈佛的毕业典礼想请时任总统里根任主讲嘉宾,但后来因哈佛不肯颁授荣誉学位予里根,他推拒邀请,这所高傲学校的态度后来很明确:不来那就算了。
你可以说它对着政府和国家领袖时能摆款,是因为它有本钱;但反过来你也可以说,它的本钱就是这么累积下来的,既不刻意疏离政治也无须献媚。
哈佛换个校长之所以能成新闻,是因为它的校长是个足以和美国总统三军统帅平起平坐而不用自惭的角色。这种象征性的地位来自哈佛在学术界领袖群伦的地位,而又终极建立在学校本身的独立之上。
我们时常歌颂知识分子的独立人格,但很少去谈学术界、文化界的“界格”。“界格”说白了,就是学术文化相对的独立地位。我们愿意相信他的发言——他的研究,信服的是学术本身的逻辑,以真理的追求为目标,而非以取悦政治人物为原点。毕竟政治的逻辑和学术的逻辑是两套不同的逻辑。政治、经济、学术和文化等领域的分化发展是现代性的标志成就,显然它们彼此相关,但没有任何一个领域可以完全吞没另一个领域。萨默斯个案有趣的地方是他曾经“学而优则仕”,官拜美国财政部长。但哈佛教员不会因此动摇要拉他下台的决心,正如当年他辞官回到校园出掌哈佛大学的时候,评论的说法是他“更上一层楼”了。不止哈佛,现代世界任何一所大学的校长和教授,都不可能在名片上用括号标明自己的身份——“相当于正局级”,也许中国是个例外。
想起我们的北大,它最为后人景仰的校长依然是蔡元培。在那个“城头变换大王旗”的年代里,今天人们最记得的不是哪个大总统,也不是哪个军阀,而是蔡元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