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有人爱聚,有人爱唱,有人爱跳,亦有人爱静,爱独处,这才有我们人类社会的丰富多样,色彩斑斓,如同大自然一样。
我的童年时代,乡邻们常指着我说,“这孩子,太内向”;等到我大些了,读书了,人们当面或背后换了种说法,“这孩子念书真好,就是有点孤僻”。幼年时的内向固然有基因的遗传,更多是逼出来的,母亲的早逝,父亲的病倒,失去父母的撑腰,总是有意无意的避着其他强悍的儿童,生怕受到有意无意的伤害。至于到了上学的年龄,一方面延续了幼年的内向,也无暇和同龄们玩,要承担力所能及的家务,也受到父亲常讲的“破屋也能出公卿”的故事影响,知道唯有好好读书,个人和家庭才有翻身之日,当然那时还谈不上更高大上的理想。
常言道,江山易打,本性难改,其实也包括了性格层面。随年龄和资历的增长,我的性格没有大的改变,只不过在幼年时称为内向,大孩子期叫做孤僻,读大学了,工作了,又读研究生了,又工作了,在人们眼中我有了些资本,周围的人对我有了新的评价——清高。工作后,也曾多次写过要求上进的报告,一方面是感恩培养,另一方面总想有所回报,但总是卡在了“不能与群众打成一片”上。理解我的,总对我说,“你人品工作都好,就是太书生气了”,这一点可以说是从父亲那里传下来的,他是农民,一生不顺,但是乡村文化人,总是文绉绉的。
在高中毕业时我有过天马行空的理想,什么作家,什么火箭,飞船……后来在供给我三年鞋,三年过冬毛衣的高中班主任的教导下,我重新定向自己,干一行,干好一行。无论到什么地方,我都会一心扑在工作上,而不愿把时间花在所谓的“关系”上,其结果常常是赢得表扬,失去周围的“友谊”。从参加工作后只要有空我就喜欢独处,因为有看不完得书和学术文献,写不完的总结,报告和论文,发表的学术论文多数成稿于业余“独处”时。放下书或笔杆,我也是喜欢踱步或静坐,每逢此时,太太常常不无打趣地说,“又在发呆了”。
我从儿时的“内向”,“孤僻”,到后来的喜好独处,并没有孤独寂寞的感觉。有奋斗的目标,有对未来的憧憬,就会有为实现它们要做的很多很多事情要做。有困难,有艰辛,有对明天的希望,也就有了勇气,内心充实,也就会快乐着。我的这种思维一直延续到年近古稀,后来太太不得不常提醒我“你没有未来了”,这是实话,但忘记年龄也不失养生的好处方。
退休了,成了有闲之人,工作时业余时间的独处变成了常态。我曾经酷爱过文学、历史、哲学,但工作时期无暇顾及,现在可以顺理成章地补读或补听了一些名著,兼听听音乐,不亦乐乎!
独处是一种生活态度,有条件地可选择的生活态度。在喧嚣繁华的世界里,有人喜欢呼朋唤友,吆五喝六的社交生活,独处对他们是无法忍受的煎熬。我喜好独处,因为独处无需装扮自己,粉饰自己,独处可以摆脱人世无谓的纷争,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独处,是一种能力。哲学家帕斯卡尔说:几乎我们所有的痛苦,都是来自我们不善于在房间里独处。经常独处的人,必须内心充实,对自己的生活和事业有坚定的信念。喜欢独处的人对自己行为及情绪有很强的掌控能力,并在独处中增进自身的修养。人的社会性决定了我们不能脱离社会而生活,独处是在社会生活中保留个人生活空间。
独处,我视为一种享受。在美国工作时,每逢周末或假日,我总会到居家附近的大公园游览,湖边慢步,穿过密林,翻越小山,或顿足领略一下湖光山色美景,暂时忘却所有烦恼。此时此境,周围的一切属于我,我也属于这里。心满意足后和在进口不远处等待的太太驱车回家。退休回到多伦多的家,除了光顾周围的大小公园和偶尔外出购物,这个家就是我的天地,忙碌着,享受着。庆幸两个视野宽阔的大阳台为我提供了活动空间,除了不时关注一下毕生从事的领域动向,只要不是寒冷的季节,常常静坐阳台,低头欣赏自己倾注了爱心耐心精心培育的多年生花卉植物,抬头看天上云舒云卷,日出日落,月色星辰。我的小年糕《阳台外的四季歌》与朋友们分享了阳台外四季美景。
我爱独处,独处中我心安然,独处中享受快乐,是一种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