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
母亲叫他少用电脑
母亲叫他多吃青菜
母亲叫他整理房间
母亲叫他早一点睡
一直到母亲过世后
他才听见——
▍爷爷
爷爷还活着的时候
这个世界的风雨都绕过我
向他一个人倾斜
▍故乡的落叶
故乡的落叶也这么美
夹在书里我偶然翻到它
今天才看懂，上面有一条
回家的路
▍清明回乡记
村里正在唱社戏，一把京胡把庄稼人拉得像丢了魂儿
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整个村子像在天上飘——
回城后，我常常学着戏台上的老生甩一甩衣袖
不断地把魂儿甩出去，又勾回来
▍有时候
有时候需要等一等
让灵魂赶上来
有时候又得狂奔
一匹马在身体里追赶着草原
▍绿皮车
我喜欢绿皮车一路摇摇晃晃
像喝醉了酒的父亲
无论走出去多远
都能回到家
▍阵地
升旗仪式结束了
人群渐渐散开
一位抗战老兵，仍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仿佛一走开，阵地就会失守
每年中秋，住在天国的父母
都会结伴回到家里。他们东瞧瞧西看看
走累了，就坐在相框里
歇一歇
▍棉花
母亲一走进棉花地
积雪就融化到半山腰
那时候真好。现在一朵棉花压低着母亲
群峰绵延，大地回暖
▍月饼
深夜的出租屋里亮的宽敞
我拿把尺子量一量月亮
量一量母亲寄来的饼
一模一样
▍给失去母亲的孩童
我知道河水流动是雪花降落又融化
我知道黑夜寂静是音乐响起又停止
我知道晚风歌唱是月亮残缺又圆满
妈妈，我知道拥抱是您来过又离开
▍岁月
清晨
母亲抱着我走近朝霞
傍晚
我背着母亲和夕阳回家
▍落叶
到了秋天，大家会踩着落叶走过
到了许多年后，妈妈和我也像这些落叶
先后从人间落进泥土
人们啊，愿你们踩着泥土，轻轻走过……
▍单亲儿童
妈妈捏着鼻子责问：
你又偷偷在屋里抽烟了？
——我只是想闻闻父亲的味道……
▍家信
写着写着 话就咸了
风也乱了
念着念着 月光就下来了
发也白了
▍感恩
我只是在春天
遗落了一枚种子
你却在秋天
回馈我一筐甜美的水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