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按照学校考务安排我被调整到初二年级一个班监考。
拎着卷袋走进教室，我很快将卷子发放下去。不久，教室响起一片笔在纸上沙沙划响的声音。奇怪的是我发现没有多余的卷子。
这时我注意到靠前排坐的一个小男生几乎是趴在桌子上写字，他头低垂得离卷面很近，好像是因为冬天的寒冷让他缩成一团。我轻轻靠近他，果然发现他穿着单薄，一件短旧单衣里面露在外的毛衣袖口处早已破烂成絮。看得出他家经济很窘迫。我心生一股感慨，自己也曾是从山里走出来成长为教师的孩子，深谙个中穷的滋味。我的手轻轻落在他肩膀上，用眼鼓励他，手托起他的下巴示意保持坐姿。他会意地一个很腼腆的浅笑，很不好意思地纠正着姿势，最后向我投来一束感激的目光。
最后场的历史科考试，有个同学要求调换印刷不好的卷子。我“嗯、嗯”两声清了清嗓子，说：“谁多拿了，站起来。”那倾注我关爱的位置上的小男孩慢慢站起来。他头压得很低，迟缓地拿出份卷子来，在众多投射来的目光中显得楚楚可怜。我狠狠剜了他一眼，真是恨铁不成钢。
当我正把卷子交给那个同学时，那个要换卷的同学却急忙说：“老师，其实这张卷子还能看清楚，我，我不调换了，行不？”
小男孩站在位置上埋头做题，我也没叫他坐下。心想：“算是给他一个惩戒吧，让他记住，穷不可耻，真正不容忍的是他的行为。”
考完这场后，把试卷装订好待离开办公室时，一群同学找到我。一个女生有些怯生地对我说：“老师，王波多拿卷子的事不要告诉校长，好吗？”我看着他们，知道其中必定有隐情，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女生对我说：“王波家穷，他爸得了糖尿病害死了，家里只有他妈一个人能干活。他哥小时患感冒打针打出问题，不能正常走路，但他很想读书，只能靠王波和我班同学为他辅导。那张卷子是给他哥留的。”
这时，我才恍悟为什么要求换卷的同学又不换了。看着同学们祈求的眼光，我感到眼前一片模糊，眼框潮湿，急忙用手去拭……
后来我去了王波家，他家里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糟糕。他母亲还在地里劳作。屋里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却很干净整洁。我告诉王波的哥说：“明天你就来学校读书吧，不要有后顾之忧，有老师和同学们帮助你，走不来学校，老师背你，同学们背你。”王波的哥感激地点点头。
走出他家的门，踏在积雪的路上，我心里想着哥弟俩，我深信，他们会成功的，因为雪后的阳光尽管没有热力四射，但那毕究是冬日里的第一缕阳光，让人看到希望，憧憬着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