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三十五岁,生的柳眉而细腰,留着童花头,戴着眼镜,有种不染尘埃的美。
女人的丈夫,是私营企业家,虽出身寒微,然靠着十余年的打拼,在都市一隅也有自己庞大的企业。
在红颜似水的日子里,女人吃遍山珍尝遍海味,尽享着有钱丈夫的宠爱,既未恃宠而骄,也未因宠而糜,依然过着上孝公婆,下管儿女的家庭生活。
然而,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忽一日,丈夫归来,把一纸离婚协议推到她跟前,女人大惊:“为什么?”
“我已不再爱你!”
“我有人了,她已经怀孕待产,我要给她母子一个名分!”
几句简短而平淡的话从丈夫嘴中轻而易举的说出。但对她却不啻于是雷霆万钧。
在这个草长莺飞的春天,她的心中却满是冰雪。
一切的弃妇似乎都有相同的原因,一切的弃妇似乎也有自己的原因。
哭过,闹过,奋争过,都无济于事。
那个从未谋面的女人就像一株水葫芦已在丈夫心中深深扎下了根,并且即将“绿荫遍地子满枝”了!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谁会在意一个弃妇的哭泣。在这个美女如云的人间,谁会留恋一个红颜渐渐女子的苦痛。如果让我们选择,我们肯定也会选一束鲜艳欲滴的花而不是一束容颜不再的干花。这就是人生,这就是人的聪明。
最后,女人被迫出局,以一月5000元的奉养金,直到终老。
望着灯火辉煌的城市,望着自己幸福过、痛苦过、爱过、恨过的地方,女人欲哭无泪。拉开衣橱,华服琳琅满目,好似个小型服装展览会,一件件各具特色,只是款式似乎已不合时宜。
“我,也成了一件过时的服装了!”
女人边叹气边把衣服打包,并且想着明天也该把自己打包了。
第二天,女人回到了老家。
还没到家老远就闻见一股臭味,周围的垃圾已堆成山了。房子周围布满了藤萝一直长到院子中,扯也扯不掉。房上铺满厚厚一层落叶,就像棉毯一样再也听不见雨打屋瓦的声音了。院内植物疯长着,玫瑰高过了房檐,枝上挂着几朵花,用手一碰却已凋谢。屋内灰尘满地,家具上不满厚厚一层,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沙尘暴。其实,说句实话,在女人心中又何尝不是经历了一场沙尘暴呢。那个第三者也像沙尘暴一样,遮天盖地,卷走了她的男人,卷走她的婚姻,卷走她的风光,卷走她的快乐,甚至卷走她的美丽。剩下的只有沙砾硌着她已不再柔嫩的心,时时生疼,处处伤痛。那种沙入肉里的悲哀,远痛过如鲠在喉呀!这种伤痛只有她才会明白呀!
或许因为这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或许因为她风韵尤存吧,或许因为每月5000元奉养金吧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
开始的时候,女人尽皆摇头,无论来人高大威猛还是瘦小猥琐,她都一概谢绝,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就打发他们走。
于是,女人的田园依旧荒芜。
直到有一天,下班的路上,我看到这个女人在晒太阳,旁边是一杯冒着香气的热茶,脚下一只小猫咪跳来蹦去在玩一个线团,而墙外一个矮小敦实的男人正在用镰刀砍那些疯长的藤蔓。等到再上班的时候,周围那些藤蔓早已脱离了同大地的联系,像一条条死蛇一样,我想此时在这个女人心中同以前的一切联系也犹如这藤蔓一样失去了依靠。那堆满房前屋后的垃圾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泛着绿光的菜地。树木被修剪的有模有样,菊花在寒风中怒放,竹子在瑟瑟秋风中摇曳,而那个留了几十年童花头的女人剪成了男式碎发,常年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也不见了。
我知道这个女人的春天来了。
春去春会来,花谢花谢花会开,只要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