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大早,书房里的电话响了起来,睡在沙发里的我被惊醒,看一眼窗外暗淡的天色,蒙上被子再睡。铃声固执地再次响起,不接不行了,拿起话筒,竟是父亲,他告诉我母亲6点钟已经坐上到我这儿的长途客车,要我10点左右去车站接她。
上次父亲打电话来,问我们可好。我说还行,就是忙点,加之天冷,有时候赖一会儿床,宝宝就吃不上早饭了,不曾想父亲竟打发母亲来了。
快到10点钟的时候,我骑上摩托车去车站,把车子停在车站出口处,坐在车上等。
已是寒冬,北风吹到脸上有点痛,梧桐树叶在地面上独自跳舞。小城的车站,旅客本来就不多,冬天更显冷清。
那辆熟悉的长途客车终于进站了。先是从车门口滚下来一床塑料薄膜裹着的棉花被,然后一蛇皮袋山芋放在车门踏脚的地方,在蛇皮袋的上面又压了一方便袋的青菜,口袋后面站着我的母亲,她的两只手:一只手拎着老母鸡,另一只手里提的是大米。“先把青菜拎走”,母亲指挥着不知所措的我。她则吃力地把还在车上的东西一样样往下搬。一阵忙乱后,终于搬清了。我有些犯愁:这么多东西,摩托车肯定是带不走的;又有些埋怨:都能在市场买到的,大老远的,怎么就愿意这么折腾自己?
母亲像是自言自语:“买的被子不贴身,小贩的青菜烧不烂,城里的苹果没有乡下的山芋好吃,粮油店里的米不养人……”母亲一边理着地上的东西,一边唠叨着。我还能记得她四十几岁的样子———在一望无际的棉田摘棉桃,从紫红的壳里拉出洁白的棉花,大围裙的兜里被棉花塞得满满的,人看起来胖胖的,走起路来全身都在晃。
母亲还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我只看见那散落一地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