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的夏天,我们18岁。那时的天很蓝,阳光很明媚。那时你喜欢看草原上大片的云朵从头顶飘过,我却喜欢看暗夜里闪烁的星光像你的笑脸。
那一年,我们高三,你从我的生命里经过却没有促足停留,你说,美丽的女孩像车窗外的风景一样,只要在路过的时候看上一眼就足够了。你不曾发现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眼睛里流露着足够的忧伤,嘴角上泛着的笑容那么勉强。当时我还假装嘲笑你不识人间烟火幼稚天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可不,其实那时的我们都是善良无辜的孩子。
高三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你带着满脸灿烂的微笑走进我们的教室,身上穿着的球衣白的发亮,散发着洗衣粉中菊花的香味。当时我坐在第一排小心翼翼地看着你,然后很热情的提醒你:“同学,你走错教室了!”你只是淡漠的看了我一眼,依然沉默。
直到班主任走进教室拍着你的肩旁向我们介绍你这位不速之客,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新同学,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林枫,还有一张酷似马天宇的笑脸。
班主任让你坐到我旁边的空座位上,你很大方的走过来向我旁边的同学打招呼,只是当你回头再看到我时却说:“喂,你长的真不好看!”说这句话的时候你的表情那么认真,彻底的把我吓傻了,我呆呆的看着你,眼泪汹涌而下却掩饰不了对你憎恨。
自从三岁那年,我的脸被火炉烫伤后,我就知道自己很难看。可是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所有的同学都极力回避这个让我痛不欲生的话题,只有你,只有你那么残忍的揭开了我的伤疤向我的伤口上洒盐。
当全班同学都用愤怒和厌恶的眼光看着你时,你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依然平静地说:“但是你很可爱!”。
从此之后,我总是努力避开你的视线,整日坐在位置上疯了似的做数学题背英语单词。我总是看到你笑的那么明媚,总是闻到你衣服上有阳光的味道,可是在你的衬托下我却像个小丑,自卑的无地自容。
你总是故意问我一些高难度的数学题,看到我咬着笔头苦思冥想,你却笑的那么开心,然后轻轻地拍拍我的头说:“傻瓜,别想了,再想大脑都被灼伤了。我可不希望我的同桌是个弱智丑女。”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故意让我难堪,故意说那些让我听了心痛的话。从开始我就很讨厌你,我想远离你,可是我离你越远,你却离我越近。我喜欢黑暗的生活,你却偏偏像一道刺眼的阳光射进了我精心封闭起来的世界。
我开始变的更加孤独和沉默,开始更加努力的学习。我发誓等我考上了大学一定要去做整容手术,我要用我完整的脸来告诉你,其实我长的并不难看,其实我也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散发着青春的光彩。
后来,学校举行了冬季越野赛,擅长长跑的我如愿跑了年级第一名。当我意气风发的冲向终点时,你却站在人群中笑的那么放肆,然后大声地对我吼:“喂!你跑步的样子可真难看,让我拍下来给你看啊!”
听到你的这句话,我的眼泪又开始泛滥,你总是在那么多同学老师面前不给我留一点面子。终于我的眼泪彻底的模糊了我的视线,就在我跑到那条“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摩托车狠狠地把我撞倒在地。
我住院的那段日子里,你只来看过我一次。那天,天空很蓝,阳光很明媚,我却没有看到你一如既往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自责和疲惫。但是当你看到我醒来的时候,你依然很夸张地微笑着对我说:“喂!你怎么那么笨,看到车也不懂得躲一下。”我狠狠地瞪着你,第一次敢直视你的眼睛,才发现原来你的眼睛里流露着那么多的忧郁,原来你灿烂的笑容是那么的勉强。于是,我毫无理由的原谅了你对我全部的伤害。
你看到我无动于衷便从上衣兜里取出一张照片让我看,照片上的我,咬牙切齿,脸色苍白,像疯了似的拼命地向前冲。说实话,真的很难看,我第一次正视了我的丑陋,竟然没有丝毫的羞愧。
你从我手里夺过照片看了几秒说:“你跑那么快干吗?你见过哪个漂亮的女生像头狮子一样的奔跑吗?”说完你毫不犹豫地把那张照片——我唯一的单人照撕的粉碎。
那天,我笑了,第一次真正开心地笑了。你看着我笑,却变的异常的沉默。临走时,你把嘴贴到我的耳朵上,很小声地对我说:“喂——,你今天很漂亮,真的……”。
后来,我和你成了很好的朋友,我再也不害怕你说我难看,再也不讨厌你故意刁难我。只是,当我已经彻底的习惯和适应了这一切的时候,你却再也不说我难看了,取而代之的是:“喂,再笑笑,你笑起来很漂亮。”
于是,我不再眷顾黑暗,不再逃避阳光,不再在意别人看我时异样的眼光,不再把自己封闭在角落里拼命地看书写字。于是,我开始陪你看六月里的阳光,六月里的风和六月里的云朵。于是,在有你的陪伴下,我顺利地迈过了高考的门槛,走进了我梦寐以求的大学。
可是,2005年的九月,当梦想变成现实的时候,我坐着西去的列车到了西安这坐美丽的城市,你却要南下去昆明那坐充满浪漫和春天气息的城市。我走的那一天,你把我送上了火车,表情依然淡漠,平静的像一池秋水。当列车开始鸣笛始出车站的时候,你疯了似的跑到窗口扔给我一张纸条。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只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从今天起,我们的友谊结束。
我把头探出窗户,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眼泪肆虐地洒满了站台。迎面吹来的风吹乱了我凄迷的眼神,在我的眼睛里你的影子越来越渺小,越来越单薄。于是,我明白,我们的友谊真的该结束了,没有哪一个王子愿意和一只丑小鸭做朋友。可是,我依然要感谢你,谢谢你给我的世界了带来了阳光的味道和微笑的力量,谢谢你让我变的不再自卑不再孤独不再封闭自己。
到了大学,我接到的第一个电话竟然是你打来的。当时,我的手紧紧地握着话机,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许久的沉默之后,你终于开始说话,依然是平淡的声音:“喂,在那边还好吗?”我无言,任凭眼泪像河水一样泛滥。
听到我哽咽的声音,你急了,便开始对着话筒大喊:“傻瓜,你怎么了?接到我的电话不开心吗?”
我努力挣扎了很久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童话里的王子怎么会关心一只受伤了的丑小鸭。”
电话那边的你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傻瓜啊你!那天把你送上车,我就想写张纸条给你表白,可是刚写了一半车就开了,我只好把写了一半的纸条扔给了你,今天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另外半句话的内容。”
接着你用一种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温柔声音说:“傻丫头,其实那天我是想说:从今天起,我们的友谊结束,我们的爱情开始。其实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了,之所以那样故意的伤害你,打击你,是希望你变的自信起来,乐观起来,能够正视自己的容貌,发现自己的内在美,却没有想到那次害你被车撞了。我犹豫了很久,自责了很久,也难过了很久,我不知道我的这种方法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可是那天在医院里我看到了你的笑容,你笑的那么灿烂,那么美丽,我却忍不住想哭了。”
听着你深情的表白,伤心的眼泪里夹杂着浓浓的幸福。我已经彻底地沉浸在回忆和梦幻里,你却说:“傻瓜,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现在我郑重其事的向你表白,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破涕为笑,第一次大声地对你吼道:“林枫大坏蛋,罚你国庆节来西安看我。”
“遵命!”电话那边传来你兴奋的声音,于是我们不约而同地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
原来,现实中的丑小鸭也会遇到童话里的王子,童话里的王子也会爱上现实中的丑小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