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记叙了沈复和芸娘之间平凡的家居生活、坎坷际遇和各地浪游闻见。文辞朴素,情感真挚,前人曾有“幽芳凄三角,读之心醉”的评语。
沈复,清朝人,文学家、画家,他创作的《浮生六记》自光绪四年以活字版首次刊印后,问世不到两百年,版本却将近两百种。六记只有四记存世,一记闺房之乐,二记闲情之趣,三记坎坷之愁,四记浪游之快,五记中山之历,六记养生之道。不过现在公认后两记为伪作,只有前四记是沈复的作品。
200多年前的苏州河畔,年仅13岁的沈复随母去舅家做客,他穿越人群将目光定格在了表姐芸娘身上。她女红习得娴熟,又无师自通学会了吟咏诗词。虽然沈复私下觉得芸娘福泽不深,但又叹她才思隽永,然心意投注,告诉母亲“若为儿择妻子,非芸娘不娶”。幸得母亲也喜欢芸娘,脱下金镯约定了亲事,人世间最美的爱情就这样发生了。
可纵然两情相悦,也逃脱不了俗世的纷扰。沈复一生没有正职,只是周边城市做幕僚,雪天寒夜,东奔西走,又接二连三遭遇变故,生活境遇可想而知。但不管世事如何耍弄,都从不抱怨,坦然接受。在饥寒交迫的漫漫时光里,在贫病交加的困顿岁月中,他们依然能过出风流倜傥,甚至还有些许诗情画意的味道。而这一切里里外外无一处不是芸娘的光彩,即使穷顿,也要尽可能保留高贵的人生态度和精致的生活艺术,他们婚后便是审美的活着。
他们爱小酌,又无钱购买,芸娘便等春天梅子泛青,摘下自酿成青梅酒,在小雨淅沥的晚上,吟诗对酒,相拥而眠。
他们没有花圃园林,芸娘有心每次见路上有精巧石子便细心捡回,在院中竟也垒出了一座小假山。家里没有上好的花瓶,可他们家每个花瓶不曾一日空过,夏采芙蓉,秋藏菊花,花未枯萎,新花已经插上,一年四季房里花香四溢。
他们没有上等的茶叶,芸娘便会在夏天荷花初放时,晚上闭合,白日盛开,用小纱囊,撮少许茶叶,放在荷心。待第二天早晨取出,烹了雨水泡茶。
落花流水的时光散漫,庭院梦境的从容寂静,布衣蔬食的晨光之美。在他们的人生里,每一个平凡的日落黄昏皆有美的存在。他们是夫妻亦是彼此的灵魂伴侣,在日暮的仓浪亭上谈诗论赋,在丈夫的怂恿下女扮男装,畅游太湖,在初春时节,邀三五好友,对花饮酒。
之后,芸娘病逝,幼子早夭,长女成童养媳,命运多舛的沈复在病中写下《浮生六记》,记录了他们二人走过的生活点滴。随后丢下书稿,一个人去了山东,从此杳无音信,好像从历史中彻底消失了。
光绪年间,一个落魄的书生杨引传在苏州的冷书摊上发现《浮生六记》,他惊叹极了:原来这世间,竟然还曾有过这样的夫妻!
后来到了民国,国学大师林语堂盛赞:芸娘是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连一向不言苟笑的鲁迅,也感叹道:《浮生六记》中的芸娘虽非西施面目,我却觉得她是中国第一美人。
后来,更多的人知道了这个故事,称它为“晚清的小红楼梦”。薄薄一本书,道尽了人间百般滋味。
莎士比亚曾说:“人应该生活,而非仅仅为了生存而活着。”这句话好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我们应该要用美的眼光去发现周遭的事物,物质的清贫并不妨碍精神的富有,如芸娘一般依然可以化腐朽为传奇。
而我们大多数人只懂得生存,却不懂得生活。生存是一种形式,生活则是一种态度。生存是一日三餐,柴米油盐酱醋茶,生活则是在平凡的日常里,活出生命的滋味,活出审美趣味。
在浮躁的社会氛围中,200年前的《浮生六记》犹如一道光,点明了我们曾缺失的美好。原来真正的幸福,存在于点滴的生活细节里,以及超越了物质的生活美学和那段平淡却真挚的感情中。
沈复和芸娘擦肩相遇,他们像两滴水一样追逐、相融,最终消失在浩瀚的烟波里,为我们留下一段平淡的旷世爱情故事。